唯一值得裴娇庆幸的是,这世间几乎是见过顾景尧真容的人都死绝了,大多数人都是只闻其名不知其容。
便是身处雪域之时,那些驻守于雪域天牢的修者都不敢靠近他,更不知他真实相貌。
所以她便将顾景尧当做是她的侍从带入了天岚宗,他如今身无灵力,故而更难以查出他是魔域之人。
从雪域回来耽搁了几日,裴娇才发现前些天在雪域发生的事情已经演变为各种版本传开了。
广为流传最受认可便是说那魔头本欲大开杀戒,被几大正派大宗联手抵御,前去的长老们为佑护小辈们和无辜的人与魔头同归于尽了。
所有人都在唏嘘后怕,赞美各大宗门的牺牲者们,咒骂魔头的残忍与可怖。
饶是再怎么记恨魔头差点把自己掐死的裴娇听闻之后也是觉得匪夷所思。
明明就是他们自己先去招惹人家的,还以为能趁着人家虚弱之时将他给干掉,只是万万没想到群殴都干不过,最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
把自己干掉了。
当然,若是让天岚宗的弟子们知道她把修真界最棘手的魔头大摇大摆地带了进来,估计就不是现下这么平和宁静,而是鸡飞狗跳电闪雷鸣怕是后山都要被掀飞了。
不过裴娇回来的消息也于宗门内掀起了惊涛骇浪,毕竟此番前去雪域除魔便是连修为高的长老都没能生还。
还没歇上片刻,接替掌门掌管宗门的长老便立刻传她问话。
裴娇在此之前便想好了说辞,交待道在除魔之时她便因是闲杂人等被赶了出去,所以对雪域天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只知道场面异常可怖,待到结束时找到了奄奄一息的许铭,将他带了回来。
面对裴娇的一问三不知,宗门内的长老们也渐渐失去了兴趣,料想她一弱小的外门弟子也不敢说谎,便不再多问。
裴娇又回到了自己的小洞府,平日购置一些丹药给魔头续命以防他暴毙。
很显然,她在宗内的传言除了“阴险恶毒”又多了“贪生怕死”一说。
这点倒是没什么,但是她不能接受的是这儿竟然一点烟火味都没有。
修仙之人都讲究辟谷,不再摄入凡间吃食,就算贪杯多嘴也要及时服用化食的丹药以免摄入杂质影响修炼,所以一般修仙之人都不讲口腹之欲,几乎没有什么吃食,就算有也是那种观赏性看着好看食之索然无味的。
裴娇这些天靠啃丹药过活,可谓是活得十分辛苦。
这些丹药还没有硬邦邦的馒头好吃。
但是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她熟悉天岚宗内地形的某一日,裴娇远隔数里闻到了柿霜饼的味道。
裴娇之所以熟悉,是因为以前住着的街口就是卖柿霜饼的,她虽没钱买来尝尝,却牢牢记住了这好闻的味道。
几乎是在那一刻她就循着味道找到了来源,来到在宗门内山腰处一个不怎么起眼的木屋。
裴娇上前敲了敲门,门被从里边拉开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似乎到了天堂。
入目就是一叠晶莹剔透的马蹄糕,高一点的台面上陈列着冒着热气的柿霜饼,中间甚至盛放了几碟酒酿圆子,散发着桂花的清香,她甚至……还在一堆甜食的气味中精准地捕获到了肉的香味。
肉是多久以前吃过的了?
久到她都忘记了,只记得自己初次尝到时恋恋不舍地咀嚼了许久许久。
她双手激动得无处安放,只得揣在身前,一脸殷切乖巧地望向给她开门的老人,“请问这里是天堂……不,厨房吗?”
老人留着长眉,眼皮耷拉着,微微半阖着眼,拄着雕刻花纹的木拐,肩上扛着一个木制长盒,显得背有些佝偻。
裴娇再次真诚地发问,“如果这里是厨房,请问还收留打杂的么?”
似乎还是觉得不够真诚,她弯腰拱手道,“弟子名叫裴宁,干得多……”说到这里便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弱弱地心虚补充道,“吃得少。”
老人原本眯着的眼缓缓张大了,上上下下打量了裴娇一眼,问她,“你就是犯事了被派去雪域的那个?”
裴娇有些惊讶,“您知道我么?”
老人哼哼两声,“就你们那点破事,宗门里里外外都被那些小兔崽子传遍了,还觉得自己不够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