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西苑的廊道,陆允时在这数月来,走过无数回。每一回,却有不同的心境。
再次见到余安时,即便那人满身狼狈,心里还是会悸动不已,但更多的是心疼和愤怒。
心疼她满身伤痕却仍高高举起剪刀,亦愤怒她为什么偏要同顾淮来往,为什么偏要处处隐瞒他。
愤怒自己如同废物一般,言而无信,明明承诺保护好她却还是害她受了伤。
突然,跨过门槛的脚一顿,悬在半空。
只一瞬,陆允时甚至忘了呼吸。
敞开的柜门空无一物,只剩下一堆杂乱不堪沾着泥土的衣衫。
她又不见了。
陆允时忽然有些站不稳,虚扶了下门框,颤抖的指尖生生将门框捏出了裂痕。
垂下来的长睫颤了颤,看上去竟有几分脆弱。
“咚。”角落里传来微弱的声响。
可此刻这点微弱响动却像是一柄锋利却又温柔的刀刃,直直斩断那只无形扼制陆允时呼吸的手,霎时心脉重新剧烈跳动起来。
与此同时,陆允时感觉脑海中那根紧绷欲断的弦,“啪嗒”一声断了,断的彻彻底底。
数日来重重心绪纷至沓来,悉数将他裹挟在一种名为失而复得、劫后余生的后怕和愤怒情绪中。
他失控了。
余安右脚伤得有些重,身上的衣服早就脏的全是泥,她忍着痛脱下衣裙,重新披上干净的衣裳,却还是不小心踢到了一旁的屏风。
遽然间,屋内响起一阵急促的步伐声,隐约带着极大的怒气。
余安系扣子的手一顿,几日的躲躲藏藏令她心神不宁,闻声连忙一回头,在陆允时伸手来时,躲开了。
陆允时的脚硬生生停在那里。
下意识的举动,在有心人的眼里,完全变了意味儿。
可余安却不知晓,见到陆允时,悬起的心宛如雏鸟回巢,眼里再容不下旁的东西。
仅有那双眉眼,深邃好看的眼睛。
余安不自觉往前走,想着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手不自觉抬起——
既然决定了这是最后一次,就当她再贪心一回。
高耸的胸脯就快要贴上那个温热的胸膛,肩膀却被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推开了。
陆允时,第一回推开了她。
余安呆呆地扭头看了看肩膀,那里刚刚放在男人宽厚的掌心,力道不痛,可为什么她却觉得眼睛好酸涩,左手按的心房处一阵阵揪得难受。
余安暗暗地深呼吸,按下那些繁重的思绪,趁着当下还算安全,将小院和顾淮下毒杀害的孟纸鸢一事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