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最后一眼了,为何还要恶语相向?
卫凌看着呼延云烈,恍惚间有了一种错觉,仿佛眼前这个人盛气凌人的王者同他记忆里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逐渐分离,似乎他所有的眷恋与不舍都该随着十年前那个少年的离去而泯灭无虞。
十年,幻梦一场,他的执着像个天大的笑话。
所有人都在往前看,只有他圈地自封,固执地追逐记忆中的幻影,回味着过去的点点滴滴,守着一句话,在每一个因为疼痛而彻夜难眠的深夜反复告诫自己:不能忘记,不可离去。
晨光洒在卫凌眼中,淋淋漓漓地下了场小雨。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带着他魂魄的一部分渐渐消泯,心底有做座山塌了,埋葬着他一文不值的信仰。
他忽然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些什么,从前的事,真相如何主子真的在意吗?若是在意,为何只信自己心中所信,从不肯稍加调查?
若是不在意,又何必每每恶语相向,一针一针扎在他心尖,说的都是那些未经查实的陈年旧事。
卫凌忍住心头的钝痛,颤声道:“主子,卫凌若说许商志所言种种皆是谎语,当年的宫牌是…是我盗来的,那些那些吃食和伤药也是我给许商志的,主子…主子信吗?”
他仰头望向那个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侧影,明明已然知晓答案,却飞蛾扑火般自取灭亡。
卫凌的话没让呼延云烈有多大意外,良久,只有一句话轻飘飘地落在卫凌耳边。
“卫凌,不要让我更厌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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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没日,天色阴沉。
呼延云烈身着寻常士兵的甲衣站在队伍不远处,看着十几人的小队清点兵马,准备与赵国人的会面。
“王,你真要跟我们一起去吗?”呼延浔绕到队伍后方,乘众人不注意,踱步到呼延云烈身边道。
其实这事着实用不着王亲自出马,交换人质而已,从前也不是没遇上过,王这次如此上紧,大概…是因为许商志罢。
“赵国人那边底细不明,拿卫凌换许商志,这事里里外外都透着蹊跷,为求万全,王还是别去了罢。”若出了什么事,军中无人坐阵,南征一事恐怕要打水花。
呼延云烈一直望着头顶黑云压城般的天色,眉间微蹙,许是因为天气的缘故,他总觉得胸口有些闷,心速也比往常快些。
“做好你份内事,别让人伤了他分毫。”呼延云烈沉声道。
“是是是,必不会让赵国人伤了许商志分毫。”呼延浔暗道,说不定人就跟赵国人一伙的,压根不需要他护卫呢。忍不住嘟囔一句:“也就许商志能让王亲自出马。”
前边的队伍已整装待发,卫凌一袭黑衣端坐于马上,披风掩去了他的身形,只见几缕青丝随风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