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涧一脸莫名其妙,“什么?”
“这次藏音被人替换的事,是我思虑不周。”
祝郡转过身来,望向林涧的那只独眼里竟露出了一丝悲戚之色,“可是你就算身临险境,也不该再契约毒虫了。”
他碧绿色的义眼被室内的昏暗蒙上了一层阴翳。
为什么他会说自己不应该再契约毒虫了?
林涧心头忽然涌上了一阵奇异的悲哀,那像是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遗留下来的情感。
强烈到几乎可以与她死时悲愤对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涧身心都沉浸在那股情感里,喃喃开口道。
“自打你六岁那年,为了契约一只普通的隐翅毒蚁,竟给它喂养了一整只左手。”
祝郡眼里似乎有雾气在氤氲,“我不惜千金,寻遍了天下名医才把你的手救了回来。那时候你跪在你母亲坟前向我发誓,此生绝不会再契约任何毒物了——这事你难道忘了吗?”
林涧心头如同砸下一块巨石,全身都震悚起来。
巫族人契约虫蚁作为伙伴,一般而言付出的代价就只是在身上纹上它的图腾,或者每月喂给其一两滴血罢了。
这原本是巫族人铭刻在血脉里的先天能力。可是原主,身为巫族圣女,契约一只毒蚁竟然要付出那么多吗?!
原主已经身死,除去书里描述的只言片语外,她的一切过往林涧无从得知。
但是林涧知道,原主绝对没有遵守对祝郡立下的这个诺言。因为她现在身体每一寸血肉里都寄生着毒虫,这事她在受伤的时候就知道了。
祝郡见林涧久久愣神不语,不由得拧起眉头,猛然拉开了那片黑沉的帷幕道:“你看着你母亲的画像说话!”
帷幕骤然拉开,光线打在了正中一把纯银嵌刻的黑沉木椅上。
椅子上没有坐人,反而放了一个香炉。香炉上方垂挂着一幅画像。
像中女子侧坐在猛虎背上。她正是二八妙龄,衣着与林涧极为相似。唯独眉间有一枚火焰般的红痣,仿佛透出纸背般燃烧。
若说林涧的面貌如嶙峋怪石间一枚未曾雕琢的璞玉,山精野魅般又俏又妖。那么画中女子的面容便如同雪窑冰天里一朵白梅,浑然天成的融入其中。
原来这就是这具身体的母亲,曾经的巫族圣女。
“你母亲因生你难产而死。”
祝郡面露痛苦之色道,“她临死前拼着最后一口气告诉我,巫族圣女的传承力量会在生育时造成很大障碍。她怕你受此苦难,才特意吩咐让你晚些接受传承。这才解开了我们巫族圣女总是在生育后死去的谜题。可是你竟然还不懂她的良苦用心……”
林涧忽然开口打断他的话道:“所以我和所有的巫族圣女都不一样,对吗?”
祝郡猛地停住了。
“如果我没猜错,我母亲应该在接受传承之前也能够自如地契约毒虫。”林涧凝视着那香炉中袅袅升起的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