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在他尚不曾反应过来的时候,中年人便迅速的反手一插。
寒光一闪,快如闪电。
村长的儿子也只是极其短促的“啊”了一声,短促如他爹的生命,一下就殁了。
他瞪大着眼,带着绝然不信的神情,带着对“恩人”雷霆般骤下杀手行为的不解,砰的倒了下去。他的心口,插着一把匕首,无比雪亮,那匕首之上沾染的血,颜色也很亮,甚至有些刺眼。
父子二人的血,在一起流淌着,静静的流下三级台阶,在月色下显得无比清晰。
台阶上,中年人缓缓的松开了手,以一个极其优雅的姿势,快步下了阶梯。
而从开始就一直被他扶住的村长老头,此刻因为失了支撑,也如朽木一般倒了下去。
黑影一闪,衣袂翩飞,一条条黑影迅速的进入了小院。
那披着黑色披风、遮住半张脸的中年人,却步履轻不染尘的迈上台阶,负手而立的背影,更是比挺如皎洁的玉树,他并未回头,在背后对黑衣人们比了一个手势。
无声的接受,黑衣人们身形彪悍而矫捷,衣襟下隐隐露出兵器的寒光,再次飞身而起,一闪便越过院墙,分扑向村西村东的那些目标住户。
月色下,中年人想了一下,姿态轻缓的推开了门,不疾不徐的迈步走了进去。
他的身影,投射在厅堂的地面上,被拉的有些诡异而且深长,宛如死神般扭曲浮游而进。
沉睡在夜色里的村长家的其余人,跟平日里一样正睡着大觉,丝毫没有察觉,杀身之祸,已经悄然逼近了。
“嘎吱”一声,中年人推开门,走了进去。
黑暗中,漂浮起了一种深浓而又奇异的气息,似铁锈般生涩暗冷,难闻的气味,让人窒息的很。
那是血的气味,大片大片的鲜血迅猛的流出,而散发出来的强烈的、凝结的、不散去的气味,充斥着人的感官,让人无可回避。
无声的杀戮,沉默的死亡,一切,都随着月光的影子而动。
半晌,再次“嘎吱”一声,又一道门打开来了。
中年人依旧微尘不染地走出门来,他走阶前,停了下来,怯生生的向身后望了一眼。
随后,缓缓地转过身来。
柴房里,背部紧紧贴着房顶,掩蔽着自己的身形的两人,一直透过天窗,盯视着院中的动静。
上官安奇紧紧的握住了秦心颜的手,感觉到她的手掌,灼热的很,也微微透着汗湿。
但他知道,这不是紧张的汗水,而是愤怒,她是万历的和惠郡主,虽然她嘴上表现的是对这些贪心村民的满不在乎,但是,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子民遭受着灭门之杀戮,却不能去阻止,她是愤怒的。
是身为万历的皇族,头一次觉得尊荣被挑战、被蔑视的愤怒。
村长两父子被杀时,上官安奇早已看出那男子即将的动作,几乎在那中年人刚去扶村长老头、还没出手之前
,就立即伸手死死拉住了秦心颜。
不行!
他的手紧紧地握着秦心颜的小手,感觉的到她的腕脉,跳动得十分激烈,那种从心底迸发出来的怒气和杀气,宛如即将冲入九霄般的激越不已,自己的力量根本压制不住。
远处,突然隆隆传来雷声。
狂风突作,沉云欲雨。
上官安奇无奈之下,突然伸指,做了个刺喉的动作。
秦心颜一震,黑暗中,她那一双眸中,闪着幽邃的光,看来陌生而森寒。
“你若前去,万一有不测,你爹娘会伤心欲绝,爱你的人会痛不欲生,我不会苟活,那么谁去弥补这些村民,谁去给无辜枉死的人报仇?而且,你肯定有你想要做的事情,你若是就这么死了,你甘心吗?你值得吗?更何况,你这是去送死,并无价值!”
上官安奇也顾不得打腹语了,直接用手在那板子上附着的灰上飞快的写着。
一字字,一句句。
他的手掌底,是那不住颤动的手指。
秦心颜想起安若素,也渐渐趋缓了下来,飞速跳动的腕脉,也渐渐平复了,对,她现在还不能死,重生本就是上帝的馈赠,她比任何人都更不能轻贱自己的生命。她还有很多的事要做,还有很多的人依赖着她,若是此刻去送死,那真的是最愚昧的举动,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