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唐小荷惊呼一声,连那高座上的人的脸都没来得及看清,便赶紧垂下了眼睛,两眼涌出汹涌的泪来,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宋鹤卿往下打眼一望,只见跪在那的“少年”生了副雪白皮囊,五官清秀,满面稚气,神情惶恐不可自抑,跟只受惊的鹌鹑一样,全无预想中的市侩圆滑之气。
他顿时感到狐疑,想到任职大理寺少卿至今,虽时间不长,但办的案子多,亲自审讯过的犯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对面相也算颇有研究,一个人的心思正不正,基本能被他一眼看出。
这唐小荷无论怎么瞧,都是个普通的半大孩子,还是属于胆小不经吓那类,不像是犯奸耍滑之辈。
宋鹤卿稍加思忖,肃声道:“唐小荷,本官问你,你今年有多大年纪。”
唐小荷只觉得头顶上跟压着一座大山似的,两耳都嗡嗡响,止不住哆嗦着回答:“回大人,草民我虚岁十七。”
那就是只有十六了。
宋鹤卿皱眉:“这么小的年纪,谁教你的厨艺?”
唐小荷吞了下喉咙,紧张到咬字不清:“是我奶奶,她老人家自年轻时便修炼出一手好厨艺,什么菜都会做。可惜酒楼行不要女子,所以她一生也只忙碌于自家厨房,我继承了奶奶的厨艺,不愿跟她一样就此埋没,便来了京城,想闯出条出路。”
宋鹤卿听出她声音虽小,说话却极有条理,更加打消了心中的疑虑,低头继续翻着其他人的供词道:“本官知道了。”
唐小荷长舒口气,身体险些瘫软到地面上。
刚放松警惕,头顶那声音便就又响了,只不过这回不是叫她的名字,是叫马大壮。
“马大壮,本官问你,昨夜正子时到子时三刻,你可曾听到后厨传出异样声音?譬如争吵打斗声。”
马大壮目光闪躲,说起话来含糊不流利:“草民……草民昨夜睡得沉,什么也没听见,后来被惊醒跑过去,看见的,看见的便是那些了……”好像是下意识的,他将手往衣衫上蹭了蹭,想将上面早已风干的血迹擦掉。
他和唐小荷同样满身血污,手上鞋上都是血,这是误闯入案发地的证明。
宋鹤卿的目光从马大壮的脸上落到他的身上,视线定格片刻,沉声道出一句:“睡觉不脱衣服?”
按正常人睡觉听到惨叫声,醒来应该第一时间跑过去察看情况才对,连鞋都不见得顾得上穿,可这马大壮的衣物却里外有序,不像唐小荷,身上只沾血的一袭中衣。
“回,回大人,”马大壮眼神忽然闪躲,“草民忙活一天,夜间太累,习惯和衣而睡。”
宋鹤卿点了下头,眼眸微眯,又注视了马大壮片刻,方将视线收回。
之后又叫了几个人的名字,相当于重新审讯一回。审讯完,该放的放,该关的关,一切都等案件水落石出再行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