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怕死地戳了下唐小荷的肩膀:“要不你再仔细闻闻?”
“滚蛋!”唐小荷一扭头,瞪着他骂出这句,表情跟只炸毛的猫儿似的。
宋鹤卿一怔,抬手想去摸把她的头:“小屁孩子,还真生气了。”
唐小荷把他的手打一边去,白他一眼道:“我才不值当的跟你生气,你也说了,臭味不是你身上出来的,我刚刚离你这么近闻那半天,确实也没闻到臭味,那都把你排除了,还能是从谁身上发出来的,这里可就咱们两个人。”
话到这里,唐小荷突然朝着宋鹤卿一缩身体,再度抱紧了他的胳膊,目光四望道:“难道,还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这?”
宋鹤卿无奈:“行了,少自己吓自己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就是真有呢,你又没害人家,你怕什么。”
唐小荷隐约拉出哭腔:“那……我怎么知道那些老兄讲不讲理,万一他不讲究呢,万一他看我好欺负就要吓唬我呢。”
宋鹤卿心想那你可真想多了,你看着可一点不好欺负。不过他现在也发现了,唐小荷就是个必须顺毛捋的犟驴,越跟她唱反调她越起劲,还不如顺着点。
“放心吧,有我在呢。”他破天荒反握住了她的腕子,好声道,“谁敢吓唬你,我就吓唬回去。”
唐小荷腕上一热,下意识想要抽出,但好声说话的宋鹤卿给她种心安的力量,连肌肤相贴,也变成了让她冷静下来的安慰。
算了,管那些呢,她心想,反正她现在也是个男的,男男又没有授受不亲,靠的近点而已,又不要她的命。
唐小荷情绪一稳定,头脑便又有条理了,她确定刚才那股臭味没有闻错,虽然不是从宋鹤卿身上散发出的,但有就是有,再说宋鹤卿自己不也闻到了,肯定不会有错的。
又有一阵风吹来,带来股轻微的臭气,唐小荷这下锁定好了方向,拉起宋鹤卿便往那跑:“我知道在哪了!就是那边!”
二人直奔露台尽头的小黑屋子。
这屋子看起来年久失修,门只剩下半扇,上半扇不翼而飞,稍一往里探身,便可看到其中全貌。
宋鹤卿将唐小荷拉到身后,独自举着烛台往里探头,发现其实就是一间放杂物的屋子,放眼过去一览无余,无甚稀奇。
至于气味,大概是屋子常年背光,潮湿之下滋生出腐气,风一吹便从里带出些罢了。
宋鹤卿觉得,没必要在这上面浪费太多时间。
而就在他准备抽身的时候,他的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了地面一处痕迹——一对脚印。
宋鹤卿头皮一麻,直接张腿跨过了门,蹲下仔细研究起那对脚印来。
唐小荷见状,顾不得害怕,也跟着进到这狭小的中,在烛火的照耀下,她看到那对脚印轮廓漆黑,很明显是踩完外面的灰烬又带到里面来的,至于其他的,就是这脚印一深一浅,别的她就看不出来什么了。
宋鹤卿用手量了下脚印的长宽,道:“脚长接近八寸,个子应当在七尺到七尺六寸之间,前脚掌大片发力,年纪应该挺大,或者身体不太好,脚印一深一浅,腿脚不行,大概跛脚,等等……”
宋鹤卿紧皱眉头,喃喃念道:“七尺,年纪大,腿脚不好……”
他双目倏然一亮,低头又仔细看了一遍这脚印,起身抓住唐小荷的手便往外跑:“我知道了!”
唐小荷尚未领悟,只茫然喊道:“你知道什么了啊。”
宋鹤卿未回答她,带她一路跑下三层楼梯,管掌柜的要了进出酒楼的人名录,牵着气儿没喘匀的唐小荷,又一路跑出天香楼,上马直奔大理寺。
回到大理寺已是二更天,胥吏们打着哈欠从班房出来,正要回公斋休息,便见熬了几个通宵却还精神抖擞的少卿大人一路狂跑而来,冲着他们便喊:“升堂!带汪士林!”
众胥吏长呼一口气,知晓这又会是一个不眠夜。
半柱香后,讼堂灯火通明,公案后的獬豸神像正气凛然,仿佛随时能从画上一跃而下,威震世间宵小。
宋鹤卿换上朱红公服头戴乌纱官帽,一拍惊堂木,肃声道:“汪士林,本官问你,是不是你将国舅谢长寿杀害,剥皮抽筋,做成灯笼!”
这话一出,被吓到的根本不是汪士林,因为他根本听不见,被吓到的是王才张宝若干人。
大理寺收监只默认将人调查,并不代表板上钉钉,别说张王他们,就是包龙图在世,怕也没办法将这耳聋瘸腿的苦命老翁同手法凶残的杀人犯联想到一起。况且白天在泥菩萨巷搜了那么久,不也没搜出个好歹吗。
“大人,这……”张宝不可置信。
宋鹤卿皱着眉冲他摆摆手,示意他赶紧的。
张宝只好走到汪士林跟前,对准耳朵喊道:“少卿大人问你!是不是你将国舅爷杀害后剥皮抽筋,做成灯笼!”
汪士林刚开始人都是愣的,木头一样杵在那,根本没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直到脑子里那根弦接上,才呜呼一声,伏地大哭道:“大人明鉴呐!小老儿我,我哪来的本事去杀国舅爷!我看见他我躲还来不及啊!”
宋鹤卿道:“你先不用急,让本官来说说那日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灯会在即,羽林军皆被调去巡查各处城门,你自从被谢长寿抢了灯笼,每每都至夜深才敢下值回家,听工部的人说,你即便在家,也仍是忙于制作灯笼,所以时常将拉灯笼的排车在下值后一并带回家中,第二日再将做好的灯笼拉回工部。”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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