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沈擎宇坐在沙发上,怀里圈着纪锦。
纪锦刚痛哭了一场,现在已经转为小声抽泣了。沈擎宇抽了张纸巾递给他,他擤擤鼻涕,发出像小猫似的呼呼声,然后把纸巾揉成一团丢到茶几上。茶几上已经堆了一座小山丘了。
沈擎宇见他鼻头都擦红了,有点想笑,又有点心疼,扳过他的下巴亲了亲:“哭什么呀?”
纪锦摇头:“情绪忽然上来了。”
刚才他说完自己想去看医生后忽然就开始嚎啕大哭,哭的原因很复杂,一来是他想到沈擎宇以前吃过那么多苦就难受得要命,二来是他想着自己的病带来的种种痛苦委屈不已,三来他还有很多不安和恐惧,种种情绪糅杂在一起,于是毫无征兆地把水闸门给冲垮了。
沈擎宇见他已经哭够了,于是箍着他的腰把他提起来,让他转了个身儿跨坐在自己两腿之间,用鼻尖去蹭他的鼻尖。纪锦的鼻头凉凉的。
“怎么忽然愿意去看医生了?”沈擎宇问。
纪锦又吸了吸鼻子,小声说:“我心疼你。”
一句话如同把沈擎宇整个人泡进了装满酸梅汁缸子里,瞬间让他每个毛孔都饱尝又酸又甜的滋味。
其实纪锦之前一直很抗拒治疗,除了因为他吃过的药副作用太大让他害怕之外,还因为他这病郁期的时候虽然极为痛苦,可躁期时会有轻飘飘的感觉,大脑运作飞快,思绪如泉涌,感觉自己距离登天只有一步之遥,这种舒爽让他在郁期没有到来的大多时候都会忘记自己有病这件事。何况就算有病,有多少痛苦都是他自扛着,又不碍着别人,他凭什么非要活成别人喜欢的样子?
可直到认识沈擎宇之后,他才发现原来他并不是一座孤岛。有人在心甘情愿地为他分担痛苦。那他又怎么忍心让那个温柔待他的人,从他这里得到的只有痛楚与负担?
沈擎宇收紧手臂,用力圈住纪锦的腰,从他的额头一路细碎地吻到嘴唇,心里的疼爱怜惜满得要溢出来。
纪锦勾着他的脖子热情回吻,原本只是表达爱意的亲昵,逐渐被动情地染红了脸颊。两人唇齿交缠,难分难舍。
待分开时,纪锦的眼神已有几分迷离,小声问:“今天晚上还……吗?”
沈擎宇吃了一惊:“你不难受了吗?”
“还好……”纪锦抿抿唇,嘴角压不住的弧度带点羞赧,又带点甜蜜,“我很喜欢……你温柔一点,轻一点就行……”
早在很早之前,他就喜欢来自沈擎宇的拥抱、抚摸。亲密接触会让他的大脑分泌让他放松的激素。而如今和爱人愈发亲近,更是让他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实和满足。
他话音刚落,瞬间感觉身体失重,吓得连忙搂住沈擎宇的脖子。
沈擎宇直接打横把他抱了起来,快步往房间走。明天周日不用训练,纪锦更是接下来好几天都没有工作,他们大可以随心所欲了。
纪锦还没来得及强调他刚才说的是“晚上”,而眼下外面天还亮堂得很,就已经被一阵劈头盖脸的亲吻吻得说不出话来了。
……
……
虽然纪锦同意再去看医生,但他毕竟是名人,不敢贸贸然地随便找家医院去看。周日一整天两人就窝在床上查国内外哪家医院哪种疗法对于治疗双相这种疾病更权威。
查了半天以后,两人还是一筹莫展。
沈擎宇摸着枕在自己胸口上的脑袋,建议道:“你妈妈不是也在吃药吗?要不问问你妈是在哪里看的……”
纪锦的身体顿时僵硬了一下,但是并没有反对。
以他的身份去医院看病,肯定是要托关系找值得信任的人的,要不然隐私瞬间就会满天飞。而且殷青已经开始服药了,纪君谦估计也猜到他的情况,几次三番想找他谈谈,是他自己一直在回避。
这种回避并不是出于隐瞒的目的,而是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所以才一再拖延。可是既然决定要治疗,早晚都是要坦白的。
纪锦没有吭声,闭着眼睛在他身上靠了会儿,忽然下定决心似的睁开眼,埋头拨弄手机。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左右,纪锦抬头:“我爸说帮我约好专家了,你下周末陪我去看吧。”
沈擎宇惊讶:“约好了?你跟他坦白了?”
“没有。”纪锦摇头,“我说需要他帮我约个可靠的精神科专家,别的没说,等我先看完病了再说吧。”
纪君谦现在对儿子小心翼翼的,儿子不肯说的他也不敢多问。而且什么情况他其实也猜得到。
沈擎宇捧起纪锦的脸,凑过去蹭蹭他的鼻尖:“好。那下周末我们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