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这么傻。”
你哪怕松一下口,你哪怕敷衍一下他们……你就能轻松一点了,根本就不用遭这么多罪了呀。
青歌并没有晕过去,她只是在闭目养神而已,烧得晕乎乎的她痛苦地皱起眉,想翻个身继续睡,奥菲莉亚就天打五雷轰地看到了她颈子上那些淡色的,尚未褪去的痕迹,她心下一冷,压低了声音唤道:
“青歌,你醒醒,你告诉我,雅克帝君到底是谁?!”
青歌朦胧中看到了奥菲莉亚那几乎是标志性的银发紫眸,正以为自己在做梦呢,听到她发问便下意识地立时回答了:
“她是……绿野华色。”
奥菲莉亚倒抽一口冷气,惊动了外面正在巡逻的守卫:“什么人?!”
青歌这时才回过神来,低咳了几声道:“我觉得有些冷……”然后把奥菲莉亚一把拽倒在稻草堆的后面。
奥菲莉亚心头激荡得一时难以自制,嗓子抽紧,张了好几下口到最终却还是一言未发,终于等守卫踢踏踢踏地路过之后,才反手握住青歌的手,哽咽道:
“挚友……你还会回到奥斯曼吗?”
青歌困倦地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
“我当然是要回去的啊,挚友,我也只有奥斯曼能回了。”
她的下半句话虽然没有说完,可是奥菲莉亚这辈子难得在感情这方面聪明上几回,在这里终于不合时宜地开窍了一次——
绿野华色永远、再也不可能给青歌一个家了。
青歌只能回奥斯曼了。
“青歌……”奥菲莉亚将她扶在肩膀上,轻声问道:
“要是你还喜欢她的话,我去帮你把她抢过来好不好?”
青歌没有回话,然而她们都对那个答案心知肚明,就算青歌还喜欢绿野华色,就算绿野华色对青歌一往情深,她们这辈子也都不可能在一起了。
正当奥菲莉亚起身要往外走的时候,从外面传来个女子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屏退了侍卫:
“你们先下去吧,帝君派我来看看青歌大公。”
侍卫们大惊失色,毕竟这华丽的地牢里面究竟有多寒碜,只有他们和身为始作俑者的大臣们知道了:“这个……药剂师小姐,您看,没有帝君手谕,我们也不好放您进去啊是不是?”
“我有!”外面那人窸窸窣窣掏出了不知什么东西,然而只是一个照面,一直昏昏沉沉的青歌便睁开了眼睛。
那是何等葱茏的绿意,是何等蓬勃的生机,宛如初春之时草地上生出的第一片嫩芽,绿树上长出的第一条新枝,是满园的枯叶下颤巍巍探出头的第一朵小花,冬去春来,万物返生——
雅克帝君封赏出的帝君手谕,与奥斯曼的笔墨与纸张截然不同,是一片翠色的叶子,而这片终年不萎的绿叶中所蕴含的生机,当场就让被封魔阵封住了法力,昏昏沉沉的青歌睁开了双眼,连混沌的头脑都好似更加清明了几分。
玛丽·布莱特刚一露面,就差点被奥菲莉亚的长刀当场砍晕,她险之又险地避开奥菲莉亚的长刀,急急低声喝道:“奥菲莉亚女皇!是我,我是来救青歌大公的!”
奥菲莉亚戒心未消,长刀分毫未移,低声喝道:“玛丽·布莱特,你们到底还有什么阴谋——”
“女皇!”玛丽抬起脸,直视着奥菲莉亚和青歌的双眼,哽咽道:
“您既然有能看清一切谎言的法师之眼的祝福,那为什么不敢看我呢?”
青歌迟钝的头脑突然清醒了一下,顿时所有的东西都连成了一条线,宛如漆黑的夜空中陡然划过一道闪电似的,她的双手突然就生出无穷尽的力量,狠狠、狠狠地捉住了奥菲莉亚的兜帽,声音嘶哑,眼中仿佛有着火光:
“奥菲,雅克帝君,绿野华色她……”
“她是七圣物之一,‘谎之眸’的拥有者,所以她才能潜伏在我身边从未露出破绽,用她那双眼睛骗了我这么多年!”
华色从来未曾回避过她的眼睛。
从初次见面到后来共同出征大绿潮,从远行北漠到后来重返帝都,受封殿前大公,再到后来的交付翠扳指,签署婚书,同登高塔,她都未曾回避过青歌的眼睛哪怕一次。
所以青歌才会放心地喜欢上她,除了觉得华色这个人真是温柔熨帖,善解人意,可爱温顺之外,还有十分、十分重要的一个因素,就是觉得她对自己毫无保留,从不说谎。
一个温柔又坚韧,包容又贤惠的,从不对你说谎的人,你有什么理由不喜欢她呢?
结果到头来……这些都是假的。
青歌恍惚间便想起了好多好多事情。她想起华色眉眼带笑地说着“一想到我这次的救援对您有着切实的帮助,我就开心得什么都不知道了”的时候,别在她发间的曼陀龙骨,想到极北荒漠占星塔里,她高举着照明瓶,在明亮的光芒下笑意盈盈的那一句“有少君侯在,我害怕什么”,荣耀挑战赛过后,长风凛凛,披着斗篷的华色为她拭去面上的血污,轻声说着“我会一直一直看着你的”,再到后来,那一句曾带给她无数温暖与勇气,现在想来却字字诛心的“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帝君有谎之眸?!”门外传来第四个声音,里面包含着的是满满的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