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淅沥中,蹄声的哒作响,很快便停在了郡主府前。侍女秀儿、碧儿早已撑起翠羽华盖等在那里。柴郡主拽着飞琼,延昭拉着延嗣双双跳下油壁车,在翠羽华盖的遮护下踏进府邸。四人相互看看湿透了的衣衫,又玩笑了一番,这才坐下,各自忙着擦干被雨水打湿的头发。
秀儿端着四碗姜汤走进来,先是伺候四人喝下,然后又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锦惠道:“郡主,这是今日晌午一个叫于财的人送来的,他说是奉了天波府几位少将军之命前来送递这封非常重要的信函,要秀儿亲手交给两位公子,还说…”秀儿顿了顿,看看延昭延嗣接着说:“他还说几位少将军吩咐,一定要在两位公子未回天波府前,把这封信交到他们手中。秀儿不敢怠慢,本想前去烟翠湖,又怕府中无人照应,心里很是着急。好在两位公子与郡主一起回来。”
于财乃是延辉帐下的伙头兵,当日延嗣在军中与他最是投契。虽然延嗣已许久未见于财,但心下明白,几个哥哥在这个时候派于财前来郡主府送信,一定是有重要的事要告诉六哥与自己。他想到此,心内不由的升起一丝不祥预感。他看了看延昭,满面的笑容顷刻化为乌有。锦惠与飞琼见心上人均是一脸的凝重,也知天波府出了大事,二女对望了一眼,站起身,默默的转身离开了正厅。
见飞琼离开,延嗣定了定神。他拿起桌上的书函待要拆看,却被延昭一手按住:“小七,还是让六哥看好了。”
延嗣不再吭声,任凭六哥缓缓拆开信函…
薄纸轻飘飘落在地上,延嗣奇怪,俯身拾起。不料却忽然象是被闪电击中,脸色瞬间惨白一片。他呆呆地望着握在手中的名为‘烟翠野趣’的画像,失魂落魄,心神俱散。而此时坐在另边的延昭看着信上大哥仓促的字迹:“奸人诡诈,军中示画。父怒雷霆,切莫还家。”同样面无血色,心慌意乱。他手捏信函,望着弟弟,默然不语。
屋内沉寂一片。良久,延嗣忽然抬起亮如晶玉的眼眸,望着窗外仍不肯稍作停歇的雨,静静地说:“我答应了娘,今天会早些回府。现在这幺大的雨,娘肯定很担心。六哥,你留下陪伴郡主,我自己回去。”
“小七!你!”延昭愣愣地看着弟弟,倒抽了口凉气。却忽又握紧他的手,点点头道:“不错,大雨滂沱,咱们若不回去,娘一定坐卧不宁,寝食难安。小七,六哥与你一起回去。”
“六哥!”延嗣只觉鼻酸,他感激地望着哥哥,哽咽道:“对不起!总是小七连累你…六哥,我…”
延昭笑了笑,摇摇头:“小傻瓜,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傻话。走吧,咱们去向郡主与杜姑娘辞行。”
点点烛光明灭颤动,锦惠托着腮,望着忽明忽暗的烛光对站在窗前乱了心绪的飞琼道:“姐姐,他们这幺久也不过来,会不会真的出了事?唉,都怪我,若是我事先问过皇兄就好了。
“不会的!”飞琼回过头坚定地说:“他一定不会有事!”
“自然是了!”忽然延嗣调皮的声音自二女身后响起:“小琼,我怎么会有事?你不要乱想了。不过…”延嗣走到飞琼身边,顿了顿,声音忽转低沉:“我今天不能再陪你了,你千万要保重身体才是!”
“你?”飞琼全身一震,凝望着延嗣:“你要回去了?为什么?是天波府出了事?”
“杜姑娘,”此时延昭走上前,故作轻松地说:“小七的意思是说,大哥来信提醒我们,今天是杨家祭祖大日,所以叮嘱我们早些回府。是吧,小七。”
延嗣默默点头。
“啊?是这样啊。”锦惠跳起身看看延昭,轻嗔道:“你又不早说,害得人家白白担心一场。不过现在这幺大的雨,你们怎么回去?我看还是乘郡主府的马车好了,这样就不会耽搁祭祖吉时了。”
“延嗣谢过郡主,但…”延嗣正想推辞,却又被延昭拦住:“郡主一番好意,小七,我看就不要推辞了。只是杜姑娘…”延昭看看飞琼接着说:“杜姑娘,我听小七说,你感染风寒才刚好,外面这幺大的雨,延昭以为杜姑娘不宜再受凉,小七,你说对幺?”
延嗣从哥哥递来的眼神中顿时明白了哥哥这番话的深意,他望着飞琼柔声道:“小琼,六哥说得对。你若再染病,岂不是我的罪过?你一定要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好好保重自己。好幺?”
似火浓情,融化坚持…飞琼轻‘嗯’一声,答应下来。
“小七,咱们走吧。耽搁了吉时就不好了。”看到弟弟眼中一闪即逝的哀痛凄苦,延昭别过头去,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