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把手里盈盈一握的浓密毛丛放开,并分开手指成梳状,将已经有点散乱的毛须梳理了一下,便于下一步的拨弄。他将头俯得更低一点后,就小心翼翼地捻了第一缕大概也就根腋毛的样子翻倒在一旁,放大镜便凑到了那整理出来的一小点间隙上。他手持放大镜前后左右稍微动了动,眼神高度凝集,面上丝毫不动声色。第一缕间隙查完,他又如法炮制,捻出第二缕,和第一缕一起翻倒在一旁。就这样,他一缕一缕地看,面上的神情越来越凝重,我的心也跟着越提越高,最后提到了嗓子眼,大气都不敢出。一直捻看到第十几缕的时候,他的眼神突然一变,手跟着就颤了颤,放大镜的闪光晃了晃我的眼,我的心一动,几乎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紧接着,就见他将头完全埋了下去,扶住腋毛的手更用力地往旁边挤压,放大镜近得将还在俏立的腋毛都压弯了,一根根象粗大的毛毛虫一样蠕行在我的眼前。我的心在胸膛里砰砰做响,挣扎着等着最后的生死判决。
半响,郑律师抬起头来突然对我莫名其妙地嘿嘿笑了起来。
我心惊胆战地摸着后脑勺,惶然无措。
郑律师神秘兮兮地说:&ldo;李医生,你猜我看到了什么?&rdo;
这家伙,还折磨我,我浑身都抽紧了,紧张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郑律师蓦地直起腰来,手里放大镜一甩,一蹦三尺高,仰天大笑道:&ldo;哈哈哈,做了这么多年法医和律师,从来没有过今天这样的成就感,哈哈,太开心了!李医生,谢谢你,让我体会到了颠峰般的职业快感!&rdo;
我知道郑律师一定是验证出了他的推想,我心里的喜悦瞬间比他还狂乱,只是我在迷惘之下还不敢肆意宣泄,所以我急急地说:&ldo;郑律师,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看到了什么!&rdo;
郑律师又往地铺上一倒,四仰八叉地摊开身躯,长吁了一口气道:&ldo;真是累死我了,李医生,你这案子真是太折磨人了,你不知道我这几天神经是怎么绷过来的,都快成焦虑症了,还好,有老天相助,我挺过来了!&rdo;
我都快急疯了,气恼道:&ldo;郑律师,你别一个人偷着乐好不好,你这样折磨我,我马上就得焦虑症了!&rdo;
郑律师望着我呵呵乐道:&ldo;我偏不跟你说,你自己去看不就行了吗!&rdo;
我一听,再不理他了,急忙从工具包里再掏出一个放大镜,凭印象郑律师大概是在浓密毛丛中间位置发现了新大陆的,就伸出手指去想要切开大概一半的毛丛探勘隐秘。这时地铺上的郑律师突然又跳起来拽住我的胳膊道:&ldo;对了,你可别乱动,破坏了证据就完了。算了算了,还是我来告诉你吧,你应该能想到的,我看到了,哈,你猜,算了,不让你猜了,我看到了,嘿嘿……&rdo;
第234章潘天高的死亡之迷
他又顿了下来,我正要再次起急,他嘻嘻一笑,也就说了:&ldo;我看到了一个血洞!&rdo;
我惊得跳了起来,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地喊道:&ldo;什么?血洞?腋窝里头有个血洞?&rdo;
郑律师喜不自禁地点点头道:&ldo;是的,一个深邃的血洞,正好在腋窝血管搏动处,很有可能直接贯通腋动脉!&rdo;
我惊得嘴巴半天合不拢来,心底晃悠着升上来一丝又一丝凉意,在我的奇经八脉里肆意乱蹿。缓了好一会,我才说:&ldo;郑律师,你的意思不会是说潘天高那离奇失踪的血就是从这个血洞跑出去的吧?&rdo;
郑律师爽朗地笑道:&ldo;李医生,你不会突然糊涂到连这点判断能力都不敢确认吧!&rdo;
我还是本能地难以接受这样的观点,这来得太突然了,而且太匪夷所思,所以我仍然兀自摇头说:&ldo;这不太可能,郑律师,这玩笑开大了!&rdo;
郑律师无奈叹道:&ldo;李医生,说你们这些书呆子除了认死理别的什么都不懂真是没错,我知道你很难相信这样的情形,但这就是事实,没错,就是有人将潘天高身体里的血从这个血洞里抽出来了,至于这个人是谁,是潘天高自己还是另有其人,这就暂时不重要了,至少,你家商诗可以开脱罪责了!&rdo;
我骇然失色道:&ldo;抽出来?血是被人抽出来的?&rdo;
郑律师自信点头道:&ldo;一看那个洞的形状,就知道是被注射器的针管扎出来的,这点你要相信我,作为一个多年的法医,这是不会看走眼的!&rdo;
我扑闪着迷茫的小眼睛,品味着郑律师的话,一时彻底惘然。
郑律师无声笑笑道:&ldo;这样吧,让你这样云里雾里,也实在是太难为你了。我来把着,让你看看那个血洞,但你不许乱动,这一证据可是关系到你女人生死存亡的大问题!&rdo;
我忙不迭地点头说好。
郑律师就从容地拿过我手里的放大镜,瞅了瞅那丛腋毛,判断出了大概位置后,手指从中熟练地一切,就将一小丛腋毛翻下,低下头去,放大镜位置调了调,然后固定住,轻松地说:&ldo;看吧,多么明显的一个洞,哎,之前怎么就没往这方面想呢,白费了那么多脑细胞。&rdo;
我哪里还有心情听他感慨,急不可耐俯身凑上头去。
一个黑黝黝的小洞从放大镜明亮的镜片里直直地刺入我的眼帘,刺得我眼睛一片生疼,心里一片焦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