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若素好奇地道:“所以师尊为何会变作霜发?”
——关于这一点,原话本中并未提及过。
“为师曾身受重伤,功力散尽,一夕间,墨发便成了霜发。”这重伤重得直到今日都未痊愈,故而,沈听檀才不得不总是闭关,才会教那妄图侵犯宋若素的魔修逃出生天。
宋若素敏锐地觉得自己不该再往下问,遂沉默不语。
片晌,沈听檀出言道:“若素,歇息罢。”
若素,若素,他实在是很喜欢这个名字,若素,若素,想必取自“安之若素”罢?
宋若素见沈听檀有些发怔,问道:“师尊,你在想甚么?”
在想与你同名同姓的少年。
但沈听檀并不打算将此事告诉宋若素,眼前的宋若素仅仅与他记忆中的少年同名同姓,又有六七分相似罢了,归根结底,宋若素与那少年没有丁点儿关系。
于是,沈听檀答道:“为师在想你为何还不歇息?”
宋若素乖乖地松开沈听檀的那缕霜发,又乖乖地阖上了双目,但他却怎么都睡不着。
不知多久后,他睁开双目,望向沈听檀:“师尊要上榻同弟子一道歇息么?”
沈听檀失笑道:“哪有师徒同榻共眠的道理?你毋庸管为师,自去睡罢。”
宋若素只得又阖上了双目,他辗转难眠,直觉得自己一身的皮肉已然被沈听檀的气息浸透了。
我若是远离师尊,是否会好些?
他如是想着,可他的身体却一点都不想离开。
沈听檀自然知晓宋若素失眠了,不过他并未作声,兀自看着《太平经》。
中了合欢散并不好受,但他相信宋若素定能熬过去。
破晓时分,宋若素方才倦极而眠。
尚未睡上一个时辰,他发了噩梦,噩梦中,周瀚海皮开肉绽,浑身是血,一面摇摇晃晃地向他走来,一面冲着他笑道:“若素,亲大师兄一下好不好?”
他连连后退,周瀚海步步紧逼。
少时,他退到了墙角,退无可退。
周瀚海模糊不清的面孔一寸一寸地压了下来,他几欲作呕,抬手去推周瀚海,双手居然没入了周瀚海的血肉当中。
“滴答,滴答,滴答……”
鲜血滴坠的声音不绝于耳。
伴随着“滴答”声,周瀚海循环往复地道:“若素,亲大师兄一下好不好?”
弹指间,勉强能看出人形的周瀚海碎成了一堆肉块,而他的双手尚在半空,指甲内嵌满肉末子。
“啊……”他惊醒了过来,近乎于本能地求救道,“师尊,师尊……”
可惜无人回应他,他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吐息以及失序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