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男人又是缓缓的吐出了两个字,陆依依垂下头,一声不响的走了出去,直到她离开了书房,贺季山以手扶额,捏了捏眉心,只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倦到了极点。
他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枚平安符,那符的颜色已是十分的旧了,一瞧便是被人时常拿在掌心把玩,尾部已经稍稍磨损,平安御守四个小字更是模糊不清了起来,唯有反面的那一个贺字,依然是清晰无比。
贺季山只看了一眼,便是闭上了眼睛,他攥紧了自己的手,将那枚平安符紧紧的握在手心,而他自己则是向着椅背上仰了下去,英挺的容颜隐在阴影里,一片淡淡的寂寥。
“怎么,又在给孩子做衣裳?”霍健东走近时,就见沈疏影正坐在阳台上,一旁的小圆几上摆满了各式水果点心,甚是还有从国外空运来的一些叫不出名的鲜果,端的是应有尽有。而她却连动也没动,只聚精会神的为腹中的孩子绣着一件青葱色的丝绵小袄,那料子翠的可人,衬得她那一双手更是白如凝脂,秀气的不成样子。
听到他的声音,沈疏影却依旧是头也没抬,只安安静静的做着自己的事情,直到收好了最后一针,沈疏影抬起头,就见霍健东正坐在自己对面,见她抬头,便是笑道;“左右还有两个来月的时间,这些东西都可以慢慢准备,或者干脆让底下的人去做,省的累着自己。”
沈疏影如今已是有七个多月的身孕,肚子却不似怀着囡囡时的那般圆滚,而是微微的尖,她记得从前在官邸时,柳妈曾说过,怀孕时肚子若圆滚滚的便是女儿,而若是肚子尖溜溜的,那便有**成的可能会是儿子了。
她依然没有说话,只轻轻的站起了身子,霍健东见她站起来,便也是随着她一道站起,他刚要上前扶她,就见沈疏影回过头来,那一道目光清冷雪亮,只让他不得不停下了步子,收回了自己的手。
两人就这般默不出声的在阳台上站着,直到一群北归的大雁从天空盘旋而过,沈疏影吃力的扬起脑袋,向着那群大雁看去,她看到在两只大雁的中间,还飞着一只小雁,那小雁飞的极慢,那两只大雁便一直护在它的左右,没过多久,这一家三口便被雁群远远的抛了下来。
沈疏影看着那三只雁,泪水便是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她轻轻的呢喃;“一家三口。。。。”
霍健东望着她的侧颜,见她的脸庞挂着泪珠,那柔美的弧度落在金色的阳光里,透着凄清的美丽,别样的动人。
他终是上前,将她揽在了怀里,温声道了句;“跟着我,忘了他。”
他的身上有着淡淡的烟草味,她没有挣扎,眼睛依然向着天际望去,直到那三只雁渐渐飞远,她垂下眸子,刚闭上眼睛,一大颗泪珠便是掉了下来,落在霍健东的手背上,那一滴泪水滚烫,只让他的心,怦然一动。
163章 生了,生了,是个男娃
刚到楼下,就见两个五十余岁的老妈子诚惶诚恐的站在那里,一旁的于光华见他下来,便是恭声道;“大哥,这两个都是北平城出了名的稳婆,这一个,”黑衣男子指向其中一位,接着道;“以前还给庆王府的福晋接生过。”
霍健东点了点头,道;“就让她们在这里住下,若有个好歹,也可以照应。”
于光华答应着,霍健东不再多言,离去前对着他淡淡吩咐了一句;“记得告诉她们,该怎么做。”
“大哥放心。属下明白。”于光华心头了然,待霍健东离开了别墅,他转过身子,对着那两个老妈子道;“夫人还有两个来月便要生了,等孩子生下来,你们只管寻个由头,告诉她孩子是个死胎,知道了吗?”
那两个老妈子顿时一惊,面面相觑着,颤声道;“于先生的意思,是要咱们把孩子给。。。。”
于光华不耐烦道;“你们两个以前也都是王府里的人,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做,记得下手干净点,别让夫人起疑就是。”
两人心里都是百思不得其解,如于光华所说,从前在王府时的确是做过这种事,可那大多是奉了主母的命令,对妾生的孩子下手,可似今日这般由男主人下令不要孩子的,却还是第一遭遇上,两人纵使不解,却也不敢多问。
“再有,夫人身子弱,等她生产的时候,你们可要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她若有个好歹,你们也甭指望能活着离开这里,听清楚了吗?”
两人心头一寒,立时唯唯诺诺的恭声称是,便这般在别墅里住了下来。
三月,官邸里的迎春花竞相绽放,一片的芳香馥郁。
扶桑军突袭镇寒关,辽军总司令贺季山领兵急赴前线,在旅顺一带与扶桑军展开激战,为防止江南的刘振坤趁此机会打到江北,辽军中一半以上的兵力仍是驻扎在临水,此番与扶桑军对战的兵力不足三成,战局日益艰难。
如此危急关头,北平城内人心惶惶,生怕扶桑人从关外打来,城内物价飞涨,米面粮油皆是比起之前的价格翻了好几倍,而一些应急药品更是千金难求。
城中一些富贾巨族,将存款转入外国银行者有之,举家搬迁海外者有之,趁机大发国难财者有之,却唯独少有爱国志士能够联合辽军共同抵抗扶桑。
除了津唐的徐家。
自那日徐玉玲从官邸被送回徐公馆后,便是大病了一场,无论徐长谦如何相问,她都是闭口不言,愣是没说贺季山一个不字,可还不等她养好身子,便传来扶桑人入侵镇寒关,贺季山连夜点兵亲赴关外,勇猛抗敌的事情。
徐玉玲挣扎着起身,带病回到了津唐,向父母祈求帮助,这便有了之后徐老爷虽是身在津唐,但却仍是在最快的时间内,为抗战的辽军筹备了一大笔款子的事,而这笔款子对于此时处于劣势的辽军中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