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圆筒,村子所在的地方冬日里冷都是湿冷,尤其是下过雪后,地上的木枝和枯草都被打湿了,根本点不着,他把冻得发硬的面饼就这么咬着吃了,裹着被子期待第二个天亮的到来。
但或许是白日里忙时汗水打湿了里面的旧衣衫,又或者是白里日的那身衣服很久抵不住寒冷的侵袭,那个夜里他发起了高热,口干舌燥,时而昏睡,时而眩晕,嘴里嘀嘀咕咕说着些自己都听不懂的话。
可千万别死啊,他费好大力气才长这么大的,吃的每一口东西都不容易,一定要活下去,南煦想。
“汪汪汪……”
耳边好像有狗在叫,是大黄吗,因为分吃了它的半个馒头,都追到这骂他来了。
“小孩儿,小孩,醒醒……”
“南煦,南煦,你听得见吗,别睡。”
各种声音混入耳中,南煦的大脑越来越混乱,他想,他后来有没有见过第二个天亮。
应该是见到了的,因为他后来长大了,在县里找了工作。
头一处打工那地儿的老板并不那么任慈,他渴望每个员工不分白天黑夜奉献所有的时间和精力,南煦在那儿干了一年多,就因为身体太累生了场病,换了工作。
第二份工作的老板还不错,工作虽也辛苦,却能得到充足的休息,也在工作中认识了不少人,相处得不错,他省吃俭用,攒了不少钱,差点就能开一家店。
可他又被石头砸了脑袋,醒来时有了大片山脉,还有自己的旅馆,还有一个自称是九尾狐的员工,可他从来没见过那员工的尾巴。
南煦脑中的画面零散,如同一本被人撕破了的书,纷飞后铺了满地,捡起这张看是一个片段,捡起那张,又是另一个片段。
一会儿是那些和他玩笑的同事,一会儿又是在小院里劈柴的修长身影,一会儿又是一个年轻活力的声音在他耳边。
“我没有前生记忆,化身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你们问那么多作甚么,我可没骗你们。”
“要是能选择的话,我觉得做人族最好了,知严寒知酷暑,穿着不同的衣服,品各色美食,虽是短短几十载,但百种滋味都尝过。”
“……”
脑袋胀痛不已,南煦不知道到底是谁在他耳边说话,连带着,那些画面都变得陌生了似的。
南煦不自觉锤了锤自己的脑袋,所以,那个高烧寒冬的夜里,他是怎么度过的?
哦,好像是就这么烧了一夜,没能在第二个天亮后爬出圆筒,没出现在村里,到了下午,跛脚的大娘带着大黄,找到了蜷缩在圆筒里烧得满脸通红的他。
“孩子,小孩儿,快醒醒……”
南煦想要回应,又被另一道声音打断了思绪,仿若时空割裂一般,那道声音果决、凶狠,却又好像带着诉不尽的担忧与焦急。
“南煦,别遖颩噤盜睡着!”
“南煦,睡着会冷!”
……
在一声又一声中,南煦的视线里终于不是拍着他叫唤他的跛脚大娘,而是满世界的白色。
他的视线在晃动,他也不是在醒不来的黑夜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