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很喜欢的一道菜,叫葱油鱼,以前费家的厨师经常做来着,我凭记忆烧出来试试看,”千伶微笑地提到费家,表情无比平静,像是说着与自己不相干的人与事,“没想到KEN一尝,就觉得很好。”
“程序很复杂的吧?”知心问。
“其实挺简单的,只需要一条一斤多重的鲈鱼,平行切数刀,不要太深了,翻过来也切,抹上黄酒、盐和味精,在鱼身里面塞进去生姜,放到锅里蒸,锅里的水不要太多,鱼眼突出的时候差不多就熟了,就是这样,可以起锅了,”千伶一边示范,一边详细告诉知心,“盘子里的汁水可以倒掉一些,撒葱,加酱油和醋,然后在锅里起火热油,把油均匀地浇在鱼身上。”
千伶的表情很沉静很满足,不复再有知心初见时的惊艳,她身上的烟火气息,让人感觉她就是一个生活在厨房里、客厅里和床上的寻常女子,就是一个在办公室里、商场里和大街上随处可见的贤良妇人,尽管姿容上乘,但那美却是实实在在的、家常的、安全的,丝毫不会激起浮蜂浪蝶的遐想。
“这就好了,”千伶拍拍手,“要不要尝尝?”知心老实不客气地挟一小块鱼肉,放入口中,鱼肉果然极其滑嫩。
“有此贤妻,夫复何求?”知心故意陶醉地闭一闭眼,“难怪外头那么多的美女,KEN是心无旁骛,连正眼都不要瞧!”
“不见得吧,搞不好等几年,我人老珠黄了,KEN照样跑出去拈花惹草。”千伶笑道。
“不会的,KEN那么爱你,你要对他充满信心才是,”知心道,“况且你们是经过了千山万水才在一起的,你必定是很了解很了解他的。”
“我了解KEN到底有多少呢?”千伶想一想,“不会比一般的妻子了解丈夫更多,也不会更少。”
“一个男人便是一个男人,非常的水性杨花,见异思迁,或许人的本性都一样,此刻如果查尔斯王子来追求我,我这个被油烟熏得蓬头垢面的标准太太,说不定也会立刻背叛丈夫,去做太子妃。”千伶笑着说。
知心骇笑。
“不过,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不富裕,也不一定有童话里面那种天长地久的爱情,但它真实,健康,有强烈的幸福,也会有深切的悲伤,”千伶收起笑容,很认真地道,“在费家的那些年,除了物质,我什么都没有,尽管卧室里的床,价值八万元,一张床罩都是一万多元,一套休闲沙发五万块,出门戴Miu Miu的帽子,穿Dior的外套,用LV的手袋,可是我,只不过是一个道具,一个有肉体而没有灵魂的器皿。我有男人,但没有疼我爱我、与我共患难的丈夫,我有房子,但没有一个由我亲手创建的家,直到KEN出现,我才算明白了身为女人的意义,即便将来他不再爱我,即便我们会很穷很苦,即便我们会为琐事争吵,但是,这一段真真切切的感情历程,足以支撑我无悔地伴随着KEN,过完这一生。”
知心感动。
“知心,我不懂太多深奥的大道理,”千伶忽然转换话题,“我想告诉你的是,如果你是真的爱费扬,就不要轻易放下他。”
知心一愣。
“你知道我姐姐——”她艰难地说。
“那不是他的错,”千伶很快地说,“若是因为这个,你就要放手,这对你和他,都将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情,你想一想,谁来为你们计算,决定忘记彼此所要付出的代价?”
药道 第二十章(6)
“费扬身边,应该不乏女孩子的簇拥,”知心违心道,“即使费氏面临天大的危机,费扬的学识、能力,甚至他的外型,依然足够令他光彩眩目,没有了我,他不会感到任何的损失。”
“知心,不要觉得自己是唯一的受伤者,自怜自艾,”千伶推心置腹地说,“除非他是天生的禽兽,否则,没有人能够完整地离开战场,只是他不说,只是他不会让你看到……”
“菜都差不多了,开饭吧!”知心出其不意地掐断了她们的交谈,跑进房间,叫大家来帮忙摆碗摆碟。
千伶默然注视她的背影,长长叹息一声。
5
在公安机关越来越频繁的调查取证中,费智信预感大势已去,他花钱伪造了一套假证件,结果在逃往瑞士的航班上,因涉嫌多项罪名,被警方缉拿归案。
费智信被逮捕的当天下午,法院对知意起诉安孕宝一案进行了审理。由于费智信无法出席,费扬作为其法定子嗣,代行其职,参加了审判。法庭当庭宣判,知意胜诉。知意一方并没有提出经济赔偿,但要求费氏药业在媒体上公开致歉。
法官宣读完判决书,知意和于斌相拥而泣。费扬走到许爸爸许妈妈面前,深深地向他们鞠了一躬,而后无言地朝外走去。
“等一等。”知心在法庭门口追上了他。
费扬回过头来,他们四目相对,却又同时闪避,一时间,无话可说。
“不必理我,进去吧,伯父伯母都在里边。”费扬低低道。
“好。”知心答应着,但是没有动。
“我明天,就要和几位专家,以及仁希,起程去美国,那边有一个关于癌症的研讨会,同时,我想在那边停留一段时间,顺便做一些考察,了解一下国际上癌症疫苗的研究状况。”费扬终于说了出来。
“你要去美国?”知心略微诧异。
费扬索性一字不漏地告诉她,费太临死前对自己说,靳忠烈才是他的亲生父亲。费太的遗愿,是期望他能找到靳忠烈,当面叫他一声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