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被她指着鼻子骂,再被她赶着起身来。气得他来回地走。
汪盐把地上那条绿缎面的被子翻转过来,沉默了几秒,然后干脆嫁祸到他头上了,说他把被子弄抽丝了,“你看!”
一身红睡衣的人拥着一床绿色的被子,皱着眉、噘着嘴,着实地有视觉冲击。
孙施惠当真了,他走过来,蹲下身,还真的看到簇面崭新的被子上抽丝了一处。他个男人自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可是被子是她母亲辛苦忙给女儿的陪嫁,孙施惠就是不看她父母的心意,也明白汪盐这刚嫁出来的“不适应”。他明明替她虑到的,又亲眼看她哭一场。掉头,一言不合,就又和她吵吵上了。
他连忙把那两床被子通通抛到床上去,也拉汪盐起来,声音识相也温和了些,“好了,是我不好,不该拿你的陪嫁玩的。”
汪盐撇开他的手,不要他碰,也不稀罕他酸溜溜的话。
孙施惠拖她坐回床上,又嫌满床的被子碍事,再往边上抛抛,自己也跟着坐下来。心思静下来,逻辑也跟着回来,想起他出去前,也许可能是不是他把被子掀掉地上,不小心划拉抽丝的?
汪盐依旧不说话。
孙施惠再次轻声跟她说对不起,又怪这被子未免也太矜贵了些。“压根不能碰。”
汪盐适时的沉默,孙施惠打量她侧脸,揣度着开了口,他为他情急莽撞把被子掀掉地上道歉,“……谁让你不答应我的。”
汪盐低眉顺目了会儿,闻言他这一句,偏头过来,成年人的会意,委婉也直白。
她迎面对视着孙施惠的目光,亦如这些年他们清清白白的来往,“我有权不答应,任何时候。”
听清她这一句,孙施惠浑身的逆鳞却顿时收敛了。
明明,他要的就是她委实的点头。
话说出口,就收不回来了。孙施惠良久的沉默,不禁让汪盐回过些神,她刚才说什么了,氛围又怪怪的了。
床上窝了两床抖散的被子,看起来一团糟,汪盐想做点什么来破了这该死的氛围。她赶孙施惠起来,要把这两床被子重新叠好。
有人从善如流,灰溜溜从床畔起开。站在床尾,双手抱臂靠在一根床柱上,看她叠被子,两下的工夫,他和她说话,“晚上你说哪道汤好喝的,我也饿了,我叫齐阿姨去热些,好不好?”
“我说的是我妈爱喝,不是我。”汪盐把两床被子叠好,再压回它们原先的位置。
床尾的人看她动作,然后莫名了然地一声长哦。“哦……,我以为你也爱喝。”
汪盐不理他,重新爬到床上。
想起什么,把床头柜抽屉里那块表翻出来,扔给他,说他任性自己剪的,自己去想办法吧。
孙施惠压根不往那块表上看,只怪汪盐不承情,“那不然呢,怎么办,我剪你头发?你保证你不鸡猫子鬼叫?”
他再和汪盐解释来的赵先生是什么人。他在谈一个文创地产项目,重中之重就是一处民间博物馆,赵先生就是这位藏主。对方所有的藏品都在s城乡下的宅子里。
而举家却在国外定居,这回筹办这个民间博物馆,倒惹起一顿乡愁来。
赵先生听说施惠今日结婚,凭着同乡的便利,夜里也摸过来了。怪施惠结婚这么大的事也不给他寄张请柬。
顺带着,连贺礼也送过来了。
汪盐听后,嘴上说着,“这些生意经你不必跟我说。”然而,心里还是客观的。她很知道这些打开门做生意,避无可避的人情世故。有些事情,总是不能由着自己独立狭小的性子。
譬如孙家,结婚这种事情,宴席摆酒还真是不能免。
孙施惠纠正汪盐,“这不是生意经,这是我的脚程。你总不能一点都不知道你丈夫每天在干些什么吧。”
“说出去,不仅我没面子,你更没啊。瞧吧,这个女人真是一点没笼络住自己的男人啊,连他每天忙什么都不晓得。”
汪盐靠在床头,朝床尾的人,瞥一记不轻不重的白眼,仿佛在说:话都给你说,我还能说什么。
孙施惠却对这不声不响的白眼很满意。
没什么比这生机勃勃地安静着更值得庆祝的了。
消停下来,他还真饿了,席上就没吃多少,光顾着喝酒了。问汪盐要不要吃夜宵,她也只摇摇头。
孙施惠没辙,又端回那碗早已冷了的红枣茶汤,闲情逸致地吃那剩下来的几颗枣。
等到他吃到第颗的时候,汪盐实在忍不住了。因为太不像他平常的性情了,孙施惠去茶馆吃早茶,多好的馆子,入他口的杯子都得热水烫个起码道;上学那会儿,什么瓶口的饮料他都得擦了又擦;篮球比赛场上,拿纸巾擦矿泉水瓶口的绝对他独一个。
这么个娇滴滴的人,今晚却对一碗冷透的甜汤恋恋不舍。
“你实在饿了,就去正经找点什么吃。”
“这枣儿哪里不正经?”
“……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