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元柏沉默少顷,移开眼道:“你师兄在来信里说,这次夜郎之行并非一无所获,有重要情报上报,说事关?天下战局,或可抵宝藏被劫之罪?”
“是,”岑雪承认,想起危家的秘密,挣扎一会儿才道,“当年危家获罪后,危夫人在灵堂里纵火自焚,世人皆以?为?她是为?危将军殉情,其?实她并没?有死,只是假借纵火逃出了西陵城。”
“她逃去了夜郎?”
“对,她并不?是夜郎圣女,而是昔日被俘虏的王女殿下,如今的夜郎国主。”
“难怪。”
岑雪抬头,发现?父亲的脸色竟不?震惊,至多只是有一些意外,至于那声“难怪”里藏着的讯息就更多,像是早便发现?蛛丝马迹,这一刻不?过是从怀疑到?确信。
“宝藏被劫一事,是她做的?”
短暂沉默后,岑元柏问起最?关?键的问题。
岑雪再?次低头:“师兄说,是。”
“他说是。”
岑元柏眼神审度,敏锐地?觉出异样,“那你怎么说?”
岑雪抿唇:“我们是在关?城外被劫的,劫车的是一批身佩银饰的黑衣人,从外形上看,的确像是夜郎人,可是他们所用的弩箭上刻有饕餮徽标。夜郎国内的图腾以?蝴蝶或牛羊、花草为?多,饕餮是上古凶兽,应是中?原人崇尚的图腾。”
“你的意思是,派去劫车的黑衣人与?中?原势力有关??”
这一点,着实让岑元柏讶异,要知道鸳鸯刀里藏有宝藏一事,除庆王与?他以?外,应该没?有第三方知晓。
岑雪不?敢断言,如今天下纷乱,庆王有元龙、玄雀等诸多支暗卫,梁王麾下亦豢养有各种各样的组织,再?往远处说,各大造反派里,都聚集着一大帮江湖能人,五花八门?的名号多得数不?过来,要想凭一个饕餮图腾找出幕后凶手,无异于大海捞针。
“正则的信里并没?有提及这一点。”
岑元柏忽然?道。
岑雪从怀里取出一支断箭,放在地?砖上,说道:“师兄说,有些事不?方便在信上提及,要我回来后再?禀告。这是射中?在师兄身上的箭,爹爹可以?看一眼箭镞上的徽标。”
岑元柏看那箭一眼,没?有动作,只是问:“他受伤了?”
“嗯。”
上首沉默,许久以?后,岑元柏才起身,捡起地?上的断箭,翻转一看,箭镞上的确刻有饕餮。他又拿过岑雪手里的契书与?和离书,看完以?后,放在交椅旁的案几上。
岑雪趁势道:“我能问爹爹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当年西羌一役,究竟是如何败的?”
岑元柏眼神在暗处一变,显然?意外于岑雪的提问,然?而只是一瞬,他语气?恢复平静:“为?何问这个?”
“危夫人借殉情逃回夜郎夺取王位,背后必有原因。当年西羌一役,危家是被陷害的,是吗?”
岑雪抬起头,试图分辨父亲脸上的神色。
岑元柏回答很快:“对。”
岑雪一震,不?曾想到?答案这样确切。
“是谁?”
“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
“因为?朝堂之争,不?论对错,只有输赢。胜者功成名就,败者身废名裂,所谓成王败寇,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可是事有善恶,人有廉耻,人生在世,怎可只认‘成败’‘输赢’?”
岑雪难以?接受,瞪大眼眸。
岑元柏看过来,目光沉静而冷酷:“可是人生在世,岂有一个‘只’字?”
岑雪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