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的混乱局面一度失控,刚从虎口脱险的荣怜月紧紧抓着救了她性命的谢卿杭,半晌没从惊恐中回过神来。
侍卫们将淑贵妃和荣怜月护在后面,拔出刀来对着发狂的白虎,眼睁睁看白虎撞开桌椅扑向七公主,却没有一人敢冲上去救人:皇帝珍视这只白虎,若伤了它,谁敢担这个责任。
春庭苑的宫女想救人却怕得挪不动步子,晴妤大着胆子向前走了一步,被老虎一声怒吼震得不敢再动。
恐惧无助的浅浅心落到了谷底,在紧要关头,却有人挡在了她面前。
被捆住的爪子举到半空重重落下,划破男人单薄破旧的衣服,抓在他后背上,猩红的血溅了一地。
浅浅呆呆的坐在原地,看着与自己只有一臂距离、半跪在她面前的官奴,透过杂乱的发丝,看到他因为疼痛抿紧的唇,高挺的鼻梁,对上了那双深邃的眼睛。
在这生死关头,竟然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救了她的性命。浅浅又感动又委屈,啜泣着朝侍卫们喊:“你们在等什么,还不快把白虎抓起来!”
侍卫们仍在犹豫,淑贵妃看到热闹的宴席只剩一片狼藉,愤怒地踹了面前的侍卫一脚,命令道:“赶快把这两个畜生抓起来!”
众人听令,三个驯兽师上去才将白虎控制住,没过一会儿,白虎被捆得严严实实关进铁笼带去了驯兽苑等候发落。
惊魂未定的宫人们收拾了满地狼藉,淑贵妃抱歉地让宾客们离宫回家,又亲自对谢卿杭道谢。
“谢郎君,今日多亏你舍命相救,不然本宫的月儿就危险了。”
荣怜月挽着淑贵妃的手臂,娇羞地看向谢卿杭,“郎君救命之恩,月儿谨记在心,日后一定报答。”
谢卿杭客气道:“四公主是千金之躯,保护公主的安危是小生的本分,今日事出混乱,还请两位贵人定心,小生就先告退了。”
转身离开时,他的视线不经意的撇向坐在不远处的浅浅,她像是被吓的狠了,被贴身宫女合着外衣抚着后背安抚,泪珠像珍珠一样滚落下来,滴在了他心里。
主仆二人没有正眼去看谢卿杭,晴妤小声说:“公主,宾客都走了,咱们也回去吧。”
浅浅呜咽着摇摇头。
晴妤转头看了一眼远处被侍卫们押下的官奴,那人跪在地上虚弱的支撑着身体,后背上三道血痕狰狞可怖,鲜血浸湿了他的衣服,整个人跪在血泊中。
在七公主身边服侍了那么多年,晴妤知道七公主是知恩图报,将心比心的人,今日被那官奴救了一命,定然不会弃他不顾。
浅浅捏着手帕擦掉眼泪,偷偷看那官奴,心情复杂。
她来为了自己的及笄礼满心欢喜,可宴会上发生的一切却磨灭了她所有的期待。因为荣怜月的任性,她差点丢了性命,好不容易脱离危险,自己的救命恩人还被抓了起来。
荣怜月从浅浅面前走,挽着淑贵妃说:“都怪那个狗奴才,没本事还敢来丢人现眼,要是他刚才抓住那畜生,儿臣也不会受此惊吓。”
淑贵妃心有余悸,说:“那奴才失职,你也未必毫无过失,你说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拿东西打它?”
荣怜月撒娇道:“母妃,要是驯兽苑那些人真把那畜生驯得乖巧,它又怎么会因为一点小磕碰发怒,儿臣只是一时好奇,您不要怪罪儿臣好不好?”
女儿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淑贵妃又怎会真的责怪她,叹息道:“今日这事总得给你父皇一个说法。”
“要说法还不容易?”荣怜月浅笑着,看向了跪在远处的官奴。
听了几句她们母女的对话,浅浅心里咯噔一声。
不过多时,皇帝的銮驾来到郦坤宫外。
内官刚停稳銮驾,身着龙袍的中年男人便急慌慌走进来。
院中已无宾客,只剩下两位公主和贵妃。皇帝大步走到院子里拉住淑贵妃的手,横着一脸皱纹关心问:“爱妃,那畜生可曾伤到你?”
淑贵妃楚楚可怜,华贵的面容微微皱眉,委屈道:“是臣妾不好,让皇上担心了。臣妾本想着今日为小七办好及笄礼也是为皇家长脸面,没想到会出这种意外。”
“这些都不要紧,只要朕的爱妃和月儿没事就好。”皇帝拍拍她的手,慈爱的看向身旁的荣怜月,伸手摸摸她的头。
浅浅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一家和睦,自己仿佛是透明的,没人注意。
她像一支风中的烛火,尽管四面临风也要守着心中的那点光,可现实总是一次又一次让她看清,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小时候,浅浅想见父皇就会去御书房求见,可父皇身边的内官总会告诉她父皇在忙政务,没有时间见她。浅浅信了,今天也以为父皇是忙于政务才没有来宴会,没想到一听说淑贵妃出了事,他这么快就过来了。
原来不是忙,只是不在乎她,不想见她,所以才不来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