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容少爷的印象里,猫是一种极其坚韧的生物。
爪子和身体都很柔软,小牙还没长却初具威力,活泼黏人又容易饿,但摔倒弄破从不吭叽,擦一点药,第二天又活蹦乱跳追鸟逗草了。
后来他听说,外面捡来的猫就是这么好养活,没有名贵的血统,但有强健耐活的体魄。
虽然容少爷隐约记得,自己家的猫是只“串串”,追溯血缘,也是名贵过的,否则不可能长着那么精致的小脸。
当家里最常照顾“猫”的女仆,冒着被开除的危险,偷偷联系上在学院禁闭的少爷:“少爷!那孩子……你的猫生病快一个月了,他不肯吃药,情况越来越糟糕,少爷能不能回来看看他?”
容少爷才意识到:小奶猫就是奶,不管平时多么活泼,一场小病就能要了奶猫的命。
那一天不是星期日,学院的学生们没有权限出门。
容少爷半夜接到消息,一夜难眠,趁着清晨悄悄放倒了一队看门人,跑出学院,买最早一班星际快车票往家赶。他一路上昏昏沉沉,忘记吃喝,清醒和睡着时脑子里都是猫磕磕巴巴的声音——
我饿,饿饿……呜……小咪,可以吃你的饭,饭吗……
“可以。”他下意识回答。
周边响起一道惊讶的女声:“这位旅客,您确定续票吗?”
少年睁开眼睛,麻木地从女乘务员看向浮窗报站板:首都星中央站已到达,停站时间30分钟。
他骤然从座椅站起身,抓住背包冲了出去。没有飞行舰来接,他转了5趟公共交通。马不停蹄来到容氏山头的大门口,已经头晕眼花,在浓郁夜色中,几乎看不清晃眼路灯下的东西。
有一团影子蜷缩着蹲在那里。看到力竭强撑的少年,一头撞扑过去,像被抛弃多年的小动物找到家人,委屈地“呜呜,呜呜呜……”
不管什么时候,猫都在这里等着他回来。只有猫,盼望他回家的,只有它。
容少爷晃了下神,勉强站定,摘下小羊皮手套想摸一摸猫的发顶,却碰到了后脑勺。
他不在的日子里,猫长高了,也长大了。
容少爷一言不发,还像以前那样把住猫的小软腰,抱到怀里来。猫小口小口呼吸急促,热热的气息喷脖颈,小脸滚烫和他贴贴,“呜……”
冬夜里飘起洁白的小雪花,走回小院的路,不远,却很长。
星际间连续跳跃,十四个小时连轴转,再加上担忧过度,身心俱疲,站在地面时连手脚都没有知觉;就算回到家里也不安全,学院那边随时会报告容涣,抓他回去。
平日里安静的小路,此刻灯影幢幢,仿佛危机四伏。灯光,暗影,建筑,在容放眼里化作大块模糊晕眩的色块,随着他踉跄行走的动作,缓慢跟随移动。
或许是他晃动的幅度太大,喘得太狠,缪寻抬起湿润的杏眼,拽拽他的衣领,结结巴巴地说:“放,放放,放我下来吧。”
容少爷顿住脚步,迷惘地低头看猫,缪寻又轻轻喊一声:“放……我要下来,自己走。”
少年才反应过来,猫在喵喵地叫他名字。
那一刻,他停搏半年的心,再一次于胸腔中跳动起来。
“不行,”容少爷一步一喘,笔直的脊背累弯下去,只为将猫抱得更紧,他急迫地说:“下雪了,爪子落地会弄脏的。”
小奶猫悄悄贴耳告诉他:“不会,不会,你可以帮我洗洗干净。”
容少爷艰难走上坡子,固执坚持:“不行,我听说你生病了,生病的小猫不能走在冷石子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