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第一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汪盐从家里带了许多香肠腊肉,分给同学吃。
其中也有答谢盛吉安给她讲题,甚至偶尔陪她坐公交回家,他明明不顺路的。
有一天,她额外准备了一个便当盒。盛吉安问她,是给他的吗?
汪盐坦然地摇摇头,说不是。她也再不能从家里拿这些给他们吃了,香肠是她小姨帮着妈妈灌的,妈妈还要留着过年摆冷盘用的。唠叨汪盐,败家子,这一向都吃掉好几根了。
盛吉安最爱听汪盐讲她家里那些事,她总能把最寻常的鸡毛蒜皮讲得有声有色,白描却不失真。
盛吉安正不吝啬地夸汪盐呢,她突然起身,把她准备好的便当盒,拿到一处长桌边,那里孙施惠刚打好饭,长腿往长凳里跨。汪盐说,她多带了份香肠和腊肉,问他要不要吃?
孙施惠坐在位置上,微微仰头过来瞥她,不等他出声,和他要好的那几个男生就把便当盒径直抢了去。
那天,汪盐远远地看着孙施惠。这个家伙,他一口都没吃。
便当盒也是他们班男生洗好还回来的。至此,汪盐再也没有用过那个便当盒。
包厢里的曲目还在继续,没人唱,曲子就显得空且浮,像锚不进水底,行船终究难停稳,更别提靠帮。
姚婧灭了手里的电子烟,吆喝门口的人,“好了,我们做东的大冤种到底还是来了。”
转场前,孙施惠给姚婧打电话,陈述得简单,无论如何,姚总帮我留住她。
姚婧问他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帮你?
孙施惠市侩也坦白,说他从开始给姚总送花慰问开始,投名状已经纳到您那里了。我还不够诚心吗?
好巧不巧,上半场汪盐也自己承认了,这个联名项目得了朋友人脉扩列的红利。姚婧当然懂这个朋友是谁了。
这忙她得帮。成全别人也是成全自己啊。
孙施惠进来的时候,曲目里那句,即便没有唱词,汪盐也记得深刻:心被雾深陷。
姚婧给shirley介绍来人,孙施惠也规规整整与对方握手。
一问一答的客套生分寒暄里,汪盐始终不作声,她拿起她的酒杯,不多不少地抿了口。期间,她抬头瞥了眼说话人。
他正好垂眸来,视线撞一块,汪盐没有躲,只是把杯中融化成小只的冰块,生生嚼咽下去了。
孙施惠没陪她们饮酒,打招呼,是从家中酒席上才下来的。结结实实喝了个差点栽,她们聚会的局他来买单,算是赔罪了。
shirley已然把孙先生当汪副理的男友了,“你是该买单的哦。弄虚作假,唆摆着姚婧陪你演戏这才赢了我们的赌局。”
孙施惠身上的大衣都没脱,并不打算久留的样子,“天地良心,我一路往这里赶,微信里除了姚总分享给我的包厢号,还有其他,我随你们女同胞处置。”
姚婧也站起来,叉腰状,“我不过起了个头,这电话打给谁,你们谁让我做得了主,真是的。”
再唠叨,这个年头,好人就不能做。
汪盐忽而开口,朝在座的几位致歉,她就陪到这里了,实在熬不住了,有点困,想回去了。
姚婧首肯,表示她们也差不多了,就散了吧。shirley今晚住她那里。
账自然是在场唯一的男士买。
孙施惠付完账后,想起什么,手机上鼓捣几下,要汪盐看手机。
他给她微信发了个红包,只有一百块,说还她上次要给他垫付车费的钱。
汪盐自然收下,还不忘鄙夷,“看来施惠少爷真的遇到经济危机还是制裁了?”
孙施惠当着包厢里还没散的别的女人面,接她的笑话或者嘲讽,“爷爷的遗嘱我白给你看了?”
汪盐气不过,转头要走的时候,孙施惠一把夺过她的包,也扽她回头,“汪盐,我把你妈给得罪了,可怎么好?”
汪盐今天难得穿着过于“隆重”,她向来不为难自己的,高跟鞋也几乎不超过7公分。今日明显“长高”了,气焰嘛,就更高了,她反手从孙施惠手里抢回自己的包。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她才不去管妈妈会跟他发什么火的。你不是最会演戏的吗,你不是做什么事都赤裸裸的精致利益主义者吗,你不是一向最得你师母的欢心吗?陈茵女士这些年满心满意都是孙施惠好,好模样好家世好性情……汪盐反驳一句,他哪里性情好?陈茵都要即刻维护,男人的好性情从来不是千依百顺呀,是他要有硬臂膀硬肩头,是他能里里外外担待下风风雨雨口角官司呀。像从前屋子的顶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