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佣人让念生难以适应,首先是语言不通,对方只会半吊子英语,说起来结结巴巴,粤语也是一知半解,常常误会她的本意,每次都要言行结合对方才能明白她想说什么。
其次不得不说这位比她稍长几岁的菲佣问题之多,大事小事都要来过问她,就怕哪里做错,惹她不悦。想来是秦世轩之前已经嘱咐过,所以对方才小心翼翼不敢松懈。
菲佣的名字叫玛利亚。
玛利亚也不想想她连床都下不了,哪里有心思去管其他事,再者,这个地方现在对她而言,已经不是她最初口口声声说的“家”了,打理得再好再整洁也不过是处栖身之地罢了。
她只有一些特殊的情况才会主动喊玛利亚,方便,梳洗,换药。
除此之外,她基本上不跟玛利亚交流,整日躺在床上如植物人般一动不动,玛利亚做好的饭菜她也无心食用,盯着窗外的风景,一看就能一整天。
电话声突然骤响,她心一惊,说不上是恼还是怒,亦或是惊是喜。
三天了,他晓得要给她打电话了吗?
悲喜交加的情绪充斥着她的心房,她伸到电话机旁的手又缩了回来,教他担心才好。
可是她又怕电话铃声响完之后再也不会响起,想到这,手又不由自主地拿起电话。
“唐小姐。”
熟悉的男音,却不是他。
“秦先生?”他怎么会知道此处的电话号码?
秦世邦无奈一笑,看来那晚纠正她的称呼还是没有彻底成功。
她一定要这样疏远的称呼他吗?哪怕——一句秦大哥亦或是edward她也不愿改口。
“你腿好点了吗?”他避而不答,反而转换着别的话题。
念生看了看逐渐恢复知觉的腿,道,“已经好多了。”
听到电话那头的心不在焉,语气有些失落,秦世邦俊眉微微一皱,想说的话压抑在胸口,缓缓道,“既然如此,你好好休息吧。”
挂完电话,秦世邦看见儿子垂头丧气的走过来,“爹地,念生姐姐在哪啊?我好想她,这家里一个能陪我玩的人都没有。”
秦世邦俊眸微缩,脑海中已经有了主意,他虽知道自己这番行径逾越了些,但就是控制不住那种相见她的心情。
那天早上,他抱着她走过数米长的距离,是他自识得她以来,两人最近的距离。他承认,故作冷静的面孔下是急剧跳跃的心跳。
自从爱妻过世之后,他第一次有了这种心跳,紧张而忐忑,满足而幸福。
每当一想到他堂堂金融四公子之首像个初识情爱的青涩小子一样,他心里有说不上来苦恼和懊悔。
苦恼他面对喜欢的女人却只能将满心爱恋藏于心间,懊悔香江女子之多,他为何独独爱上弟弟的女人。
“你想见念生姐姐?”
“当然想啊
!”
秦世邦轻笑,告诉自己,他只不过是顺从儿子的意思而已。
当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占线声时,秦世轩烦躁地挂掉电话,她在跟谁打电话?佣人在外边喊道,“大少爷,罗小姐来了,夫人让您下去。”
罗茜听着叶培云说起秦世轩小时候的趣事,忍不住掩嘴偷笑,看不出他那样温文尔雅,绅士有礼的男人孩提时代竟是这般有趣。
叶培云正说起小时候带秦世轩兄妹三人坐游艇之事,听见下楼声,转过头看着一脸无色的秦世轩,笑道,“世轩,快过来。”
秦世轩没有半点兴趣加入她们的谈话,兴致淡淡道,“你们谈吧,我去爷爷那里。”
什么叫先斩后奏他总算知道了,母亲这一招,打得他措手不及。
现在全香港都知道他要和罗家二小姐订婚,他看了看母亲,眼神越发深沉。
他去到的时候,肖铸正在帮秦生磨砚,黑色的墨汁在砚台里旋转着,空气中散发出一股清新的墨香味。
老爷子崇尚传统,所以也要求秦家子孙会写一手毛笔字,男的皆能写一帖正楷,女的大都是柳体。
桌上铺着一副已经快要写好的草书《满江红》,潦草中带着风骨的毛笔字仓劲有力地跃然于宣纸上。
秦生将手中紫毫放下,看了看字帖,满意后才将视线对向在一旁等候已久的秦世轩。
“吃完饭的时候见你心不在焉,我就猜你会来找我,说吧,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