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体婴儿都能分开,结了婚算什么!我们是商人,生意场上讲的是实力,可不是什么先来后到。”杨小玉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冷酷。古话有云:慈不掌兵,仁不行贾。入了这两行,就先把那副柔肠炼得铁硬再说。
汪寒洋就是希望对方有这样的表情,说:“那岂不是太麻烦?”
“人要是活得没有了麻烦,那就真的麻烦大了。”
“那要是自力真的永不得翻身,我们该怎么办?”扈平的心情就一个字──急。
龙琪笑了,疲惫的笑,她阖上眼,休息了一会儿,“到底是从几岁开始的,我记不得了,反正是从我很小的时候,就有人问我:怎么办?这件事该怎么办?我呢,则一直在装模作样地给人答疑解惑。其实有时候,我也很心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甚至一点办法都没有,比如现在……”
她的声音很弱,不是一般的弱,像是树叶绿到了秋末将要凋落的衰弱。扈平看着她,心里生出许多惭愧,难道我不是男人吗?难道我没长脑子吗?我也可以想办法的啊,我一向不是很有办法吗?为什么一遇到她,我就不由自主跟着她转,让她的思想来指挥的我大脑?是她的天然魅力还是我的懒惰?
“你休息一下,吃点东西。”他起身在微波炉里热了一杯牛奶。这是间特护病房,彩电冰箱等生活日用品该有的都有。扈平热好牛奶后,想把龙琪扶起来,龙琪自己也努力想坐起来,但她试过之后,还是失败了。
“算了,我浑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子。现在除了脑子能动,什么什么都不能动。再说,我也没胃口。”
“那你睡一会儿吧,脑子也别动了,我替你动。”
扈平细细想了一下,游自力的事,已经做成这样,也只能这样,所谓尽人事而听天命。做生意也是有赔有赚的。接下来首先要考虑的是,他们该怎么给方队长一个交待。
──把别人蒙在鼓里利用罢,总得有个说法吧?
小方是个聪明人,估计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想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那么他的第一反应就会是──龙琪骗我!
如果说因为他跟陆薇结婚而对龙琪有所歉疚的话,那么他的歉疚将会因为这件事而消弥,取而代之的,是恨。因爱生恨比单纯的恨更具杀伤力。他极有可能会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他们就会凭空多出一个敌人。
所以最好是,在小方觉察之前,给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但怎么开口,这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你说,我们该怎么跟方队长说……”扈平不由自主地又在发问了。
龙琪这次回答得挺快:“实话实说。”
扈平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如果小方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他会想通的,因为这不是欺骗,只是一种行事的策略。在当前的困境下,这是最好的办法。可万一他过了不自己那一关呢?
“他要是翻了脸,那……”
“翻脸也顶多是个表情,”龙琪脸上突然变得毫无表情,口气干巴巴的,“我们没有把柄落在他手里。充其量,不过是带他去大唐国帝国转了一圈,给他说了一堆治国安邦的豪言壮语而已,他还不让咱们演戏吹牛了不成?”
的确是这样,反正现在,江远哲那边已经准备要动手了,欧阳明与陆文辉也已经“对上眼儿”了。大局已定,棋子就剩下最后一颗……
她作事真是不损不漏,站在至高点,读得懂每个人的心思,听得到每个人的心语。把整件事操控自如,游忍有余。扈平这才感到她深厚的“功力”如大河奔流,绵绵不绝。
“你……没跟他说过什么吗?我是指你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将这句话问得小心翼翼。女人在遇到感情问题时,很难不犯晕。
“说什么呢?谈谈风月,聊聊往事,仅此而已。” ──哦,细细想想,也的确是。龙琪不晕。
“那自力的事呢?”
“自力的事,我们知道的,欧阳明全知道,我相信他会赶在我们之前给小方全盘托出的。”
“你是不是非常怀疑欧阳明?”扈平从对方话中读出这个信息。
“是的。”龙琪说,“所以今晚我才带了上官文华,以遏制欧阳明;但同时,我必须保证上官的安全。”
“为什么?”
“你想,若是上官今天出了事,欧阳明将会怎么样?”
──他会疯狂报复!丧子之后再丧女,那个痛,会让所有爱子心切的人失去理智。
“你救她是为了这个?”扈平已经听到过上官对龙琪的评价了,那个年轻的警华对危机时刻龙琪推开她自己挺身而出的“高尚”行为深为叹服。到底是年轻人,凡事总往好处想。成年人的机关算计,他们看不到。这也是“火候”。
“你不会以为,我真的具有作英雄的潜质吧?”龙琪慢慢地说道。话语很冷。
扈平看着她,尽管他一直都觉得她是个谜一样的人,神秘莫测,但再也没有比这一刻更觉得她难以揣摩。怪不得她的手下叫她龙王爷。龙王爷深潜海底,偶尔惊鸿一现,亦是云里雾中,见首不见尾。他叹了口气,开始对小方充满同情。──龙琪这样的人,在生意圈中打滚多年,修得一套刚肠,磨得一颗冰心,惯于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她心中,会有真情吗?她对小方说的那些话,又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假的?
“你对方队长,到底是怎么看的?”他知道问这话不合适,但又忍不住想问。
龙琪沉默很久后,笑一笑权作回答。这是私事,她不需要作出任何交待。
扈平看不出个所以然,又说:“恕我直言,他会恨你的。男人有时很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