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莫尔,我总觉得火车上能很好地休息。到了那边,出租车司机会替我提箱子,我一到家,就会通知医生。”
他们微笑着互相吻吻面颊,她一再谢谢他。
在火车上,她很害怕回到和丈夫快乐地住过的公寓。
下了火车,她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一辆出租车,司机还替她把行李一直送进电梯。
她一打开房门,立刻有一种房里有人的感觉。起居室有一扇窗子略略开着——她曾那样开着的吗?
房里有一股新鲜的气息,带点清香,这香味使她迷惑,很快她领悟到,那是奥斯卡刮胡子时用的刮胡水的香味。这怎么可能?
是自己没有把瓶子盖好?
她迅速脱下外套、帽子和手套,走进卧室。这里也不对,一切都不对!奥斯卡的床显得很凌乱,好像有人在床罩上睡过觉。
衣柜顶层的抽屉上,挂着奥斯卡的裤子,就像他每天晚上挂裤子一样,打开抽屉,将裤管夹住。
“奥斯卡?”她颤抖着,轻声叫着:“奥斯卡?”
走进浴室,她立刻看到肥皂!奥斯卡有个节省的习惯,他总是将一块快要用完的小块肥皂,压在另一块新肥皂上;现在这里是一块新肥皂,上面赶着一小块银色的肥皂!摸摸它是湿的!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呼吸梗在喉咙里,两腿发抖,然后失去平衡,倒在地上。她觉得面颊压在了浴室垫上,碰落她的眼镜。
她在观察室里住了四天,被捆在一个心脏监视器旁。
第四天,她被移到一间私人病房,有特别护士全天候照顾。
“唔,你又熬过来了。”医生说,“你的心脏没有明显的病,但是与来访者谈话不能超过十分钟。”
她的头一位访客是律师波顿,他带来了文件,她让他把文件放在一旁,给他一些指示,又遣开护士,留下波顿忙了大约二十五分钟。
下一位是莫尔,他看来忧虑而震惊,“我的天,姑妈,我们以为会失去你呢。”
“但是没有,莫尔,我仍然在这里。”
“你看上去挺好的,谢谢上帝!”
“是吗?那太好了,苏珊好吗?”
“苏珊?她很好,她要和我一起来,但医生说她最好不……”
“莫尔,你送我上火车后,没有直接回家,她不惦记你吗?你怎么跟她解释的?”
“惦记我?为什么她要惦记我?你是什么意思?”
“我意思是说,你从兰琴蒙特火车站一直开车到曼哈顿,赶在我之前到公寓。莫尔,过去三个月里,你是不是借过我的钥匙,去另外配了一个?”
“姑妈,你是在开玩笑吧?”
她大笑起来,“我很认真。当我想到你曾多么仔细听我说往事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你知道奥斯卡的许多生活习惯,比如打开窗户、怎么挂裤子、用什么刮胡水,甚至怎么节省肥皂等等。这一切你必定事先有计划!”
莫尔吞咽着口水,摇摇头说:“姑妈,你是不是在指责我……”
“指责你企图吓死我?是的,莫尔,你不必再试探了,因为波顿已经来过,我已经改了遗嘱,你只能得到一元钱。”
莫尔不停地摇头,“真是荒谬绝伦!姑妈,你怎么能相信……你怎么可能认为……”
护士打开门。
“再谈一分钟。”姑妈叫道,然后对莫尔说:“我累了,莫尔,你得走了,不过我向你保证,我不是瞎猜得。那天晚上,当我在浴室地板上醒来得时候,就在我眼前,浴室得柔软地毯上有你从那海滨带来的、那种特别的珊瑚色沙粒。波顿曾到公寓去用瓶子装了一些,保存在他的保险柜里,以便万一需要做证据的时候用。所以,我认为你没有机会。”
他的脸变了颜色,嘴唇发着抖。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离开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