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约翰逊太太吧?”霍克律师说,“请坐,我相信你会发现那张椅子很舒服的。还有,请原谅我桌子上的凌乱,我的办公室一向都是这样的,凌乱能够刺激我,给我灵感,整齐使我窒息。这很荒唐,是吗?不过,这就是人生。”
约翰逊太太坐下,点点头,打量着眼前这位矮小、整洁的男人,他一直站在凌乱的办公桌后,她注意到,律师留着八字胡,嘴唇很薄,眼睛很黑。他的办公室虽然很乱,他本人的穿着却很整齐,他里面穿着浆得笔挺的白衬衫,外面是剪裁合身的灰色西装,系着一条窄窄的淡蓝色领带。
啊,她不愿多想那些领带……
“你是罗曼的母亲,”霍克说,“我以为你早聘请律师了。”
“那个叫杰克的律师!”
“他是一个好律师,”霍克说,“声誉很好。”
“今天早晨我把他解雇了。”
“哦?”
约翰逊太太深吸了一口气。“他要我儿子认罪,”她说,“借口是神经有问题,他要我儿子承认杀死了那女孩。”
“你不希望我这么做。”
“我儿子是无辜的,”她脱口而出,想都没想,接着,她冷静下来,重复说,“我儿子是无辜的,他不可能杀人,他不能承认根本没有做过的事。”
“当你向那位律师这么说的时候——”
“他说,如果用无辜来辩护的话,无法成功,所以,我决定另外找人。”
“然后你就决定来找我?”
“对。”
矮小的律师自己也坐下来,懒懒地在一张黄色便条上乱写乱画。“约翰逊太太,你了解我吗”
“不怎么了解,不过,听说你办案的方式很独特——”
“那倒是真的。”
“你总是能成功。”
霍克律师薄薄的嘴唇上,第一次露出一丝微笑。“的确如此,我每次都成功。我非成功不可,不然的话,我就没饭吃了。我身体瘦弱,你也许会以为我不在乎吃,可实际上我非常注重吃喝。你知道,我做的事,别的律师办不到,至少就我所知,没有一位律师能办到的。你听说过什么吗?”
“我知道你的做法是根据‘可能附带发生的事故’。”
“依据‘可能附带发生的事故’,”霍克律师强调地点点头,“对,我就是那么干的。约翰逊太太,我的收费很高。不过,要等到事情办成后才付款。如果我的当事人被判刑了,那么我分文不取。”
律师站起来,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锃亮的黑皮鞋在灯光中闪耀。“在五花八门的案子中,这是一件普通的案子。通常律师和你谈好价钱,先付一半,事后再付另一半,如果他不先拿到一点钱,万一官司输了,他能得到什么呢?如果拿不到钱,他怎么会有兴致打官司呢?就拿医生来说吧,如果没有一点保证金,万一手术失败,到哪儿去找钱呢?我的收款方式虽然时间长,但是我发现,是行得通的。”
“假如你能让我儿子宣判无罪的话——”
“宣判无罪?”霍克律师搓搓手。“约翰逊太太,在我接手的案宣判无罪简直不成问题,我的目标是根本连法庭都不用上。新证据被发现了,真正的罪犯招供了,总之,对我的当事人的指控取消了。啊,我可不喜欢法庭上那种煽动式的反覆盘问。约翰逊太太,如果我说自己是个侦探,而不是律师,那也并不为过。有句俗话是怎么说的?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或者反过来说,最好的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御。约翰逊太太,”他探过身,两只眼睛闪闪发光,“最重要的是,要挽救你儿子的生命,保护他的名誉,让他无罪释放,对吗?”
“对,很对。”
“约翰逊太太,这里存在着对你儿子不利的证据,死者安娜你儿子以前的未婚妻,据说,她抛弃了他……”
“是她解除了婚约。”
“我不怀疑,可是,检察官的看法不同。这位安娜被勒死,绕在她喉咙的是一条领带。”约翰逊太太的眼光不由自主地落到律师的蓝色领带上,然后又移开。
“一条特别的领带,约翰逊太太,一条特制的领带,只有牛津大学凯德曼社团的成员才有。约翰逊太太,你儿子上完中学后,到英国预修了一年?”
“对。”
“在牛津大学?”
“对。”
“他在那儿加入了凯德曼社团?”
“对。”
霍克律师吐了一口气。“他有一条凯德曼社团的领带,经调查,全市居民中,他是唯一的社团成员,也就是唯一拥有这种领带的人。他又说不出他那条领带的下落,也提不出那天晚上不在场的证据。”
“一定是有人偷了他的领带。”
“当然是凶手偷的。”
“用来诬陷我儿子。”
“当然,”霍克律师平静地说,“不可能有别的理由了,对吗?”他一扬下巴,说,“我愿意接手你儿子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