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不顾教练的反对,挤开人群去接了电话。
“喂。”
“钟延。”那边传来苍白低沉的声音。
“真是你?”钟延有些愉悦地笑了,“终于舍得给我打电话了?”
“钟延,”陈今岁的声音很轻很缓,“给你打电话,是想谢谢你。谢谢你一直记得我,谢谢你在我读书时出现过,让我到这时候还有个可以说话的人。”
钟延心里甜滋滋的,却仍是别扭地说着:“再说这些就真的生分了啊。”
陈今岁轻笑一声,问:“你今天有比赛吧?”
“嗯,马上就开始了。”钟延仿佛回到了冲动的十七八岁,笑道,“跑完给你报喜。”
他说完,停了会儿,才接上:“陈今岁,改天你跟我跑一次吧,我现在一定能跑过你了。”
陈今岁苦涩地笑了笑:“再说吧。”
“钟延,”陈今岁顿了一会儿,钟延听到一点吞咽的声音,而后是陈今岁不疾不徐的说话声,“其实你的每一场比赛我都有看,想告诉你你很厉害,还有就是,当年决定放弃体育,我从来没后悔,就是有时候有点儿想你,想虎哥,想和大家一起训练的日子,所以你别为我可惜。”
“我这些年过得还可以,就是这两天太想宋星年了,钟延,我恐怕……”
“陈今岁你在干嘛?”
“陈今岁!”钟延终于意识到不对,他慌乱地喊着,“陈今岁你不许做傻事,你待在家里哪也不许去,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找你,陈今岁算老子求你,什么都别做,我马上就去找你。”
“钟延,”陈今岁最后一次吞咽的声音传入钟延耳中,“我吃完最后一颗了。”
钟延的心脏顿时被万箭所刺,他用力地喊:“陈今岁!你去医院,陈今岁,你别这样,我求你了。我这辈子没求过谁,求你去医院……”
他几近崩溃地喊着,一边冲出休息室:“陈今岁,陈今岁你别这么自私,你想想小西,你不知道这些年小西是怎么过来的,你走了以后他就不爱说话了,我第一次回老家过年,我给他糖他都不要,就一个人抱着你屋里的篮球不说话,你以为大家过得很好吗?陈今岁,你走了以后我们谁都没好过,你别在自私了,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放不下吗?”
电话那头陈今岁红了眼,给这个世界留下了他最后的眼泪。
“钟延,”声音和缓,像是陌生人,“再见。”
电话在这一声再见后挂断,钟延在仓促的奔走中停了下来,那一刻仿佛连时间都停了下来,全世界都沉默了。
“钟延!钟延!你去哪儿?!比赛马上开始了!”
“钟延,你听见我说话没?快去热身!”
“教练,”钟延红着眼,恳求地说着:“抱歉,我不能比了。”
“有什么事连比赛都不能比了,不能等比完再去吗?!”
“我一分钟都不能等!”
说罢,他冲出了体育场。
身后是教练怒不可遏的喊声,耳旁是呼啸而过的狂风。
他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跑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机场。”
“麻烦快一点。”他的声音无比颤抖。
他感到无边的恐惧,他不知道该怎么做,甚至不知道向谁求助,只是觉得自己的世界已经三分五裂。
仓促中,他把电话打给了周琪,这是他们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