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的游戏,由他制定规则。她不久就会明白。
他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她抓起手电筒,神色游移不定。移情反应机制正在起作用。她受过护士培训,这就是说,她不会撂下他不管。
雷蒙德舒展开身体,朝她抬起脸来,眯起眼睛正对着光束,动作缓慢而谨慎。她看到了他脸上的伤,明显缩了缩身子。
“好戏开演了。”他心想。这是游戏的转折点,谁输谁赢立见分晓。
根据他的剖析,卡拉·韦尼提聪明、灵活、有韧性,但还聪明得不够。
这让他有了可乘之机。
烧伤使他的双唇粘连在一起。每一次扯开双唇,他都会多一次感受火辣辣的痛。“帮帮我。”他低声说。
“下地狱去吧,你这混蛋。”她说。
她身上已经反映出遭到心理冲击的最初迹象。她两手发抖,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她突然蹲下身,垂下头,闭上眼睛,片刻之后才抬眼看他。
“求你了,”他说,“不要把我留在这儿,我会死的。”他将目光投向她掉在地上的手机上,她的目光跟随而去。她伸手捡起手机,举起来给他看,屏幕和外壳已经破碎。
“拿去吧,都是你的。”她把手机扔到他面前。
他伸出手去,用满是水泡的手指攥住手机。
“不管怎样,已经晚了。”她说,“比赛十分钟前就结束了。”
在她的注视下,他紧盯着破碎的手机屏幕,缓慢地再次蜷起身体,肩膀一起一伏。
他听到了脚步声。她正试探着走向门口。
游戏进入了第二回合。
“帮帮我,求你了,”他低声说,“我只想回到轮椅上……”他伸手去够轮椅。
她犹豫了。
这一刻对雷蒙德很关键。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摆平了她。可是她开口说:“我希望你死在这儿,这是你应得的下场。”
“好吧,那么,你走吧,把我留在这儿。”他用可怜至极的声音说,把自己撑起成坐姿,虚弱地咳嗽了几声。
她回头看了一眼门。“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他向身后伸出手,抓住轮椅踏板,将轮椅拉到近旁,转身面对着轮椅,抓住轮椅框架,紧闭双眼,把身体往座位上撑。表情因痛苦而扭曲,嘴里发出呻吟。
看到他在轮椅上坐定后,她将两臂交叠,紧紧抱在胸前。雷蒙德拉起一条腿,再拉起另一条,轻轻将两只脚在踏板上放好。她看到了戳出皮肤的骨头,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你的腿看起来不太好。”她说,语气平淡而强硬。
“是不太好。被人故意推下电梯井,结果不会好的。”他俯下身,打算松开轮椅刹车。但他一低头,衬衫领口开了。她一眼看见了他脖子上的银链子,还有那个绿色的胸针。
“妈的。”他暗想,随后伸手去挡。
已经迟了。她猛扑上来抢夺项链。但他出手迅速,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卡拉被掐得张开结舌,双膝弯曲,两手抓住他的手,两脚乱蹬乱踹,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咯咯声。她用双手紧紧攥住他的手,不断扭来扭去,试图让他松开手。但她没有机会。即使身体遭到了重创,他仍然臂力过人。她的脸渐渐肿大,眼睛慢慢鼓出来。
看到她眼皮下垂,力量渐衰,他松开了手,让她顺势倒在地上。现在还不能弄死她,还没到时候。她动了动眼皮,睁开眼睛。他笑了,伸手下来,重新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提起来。
这一次她又踢又打,像上钩的鱼一样不停扭动。可他始终掐住她不放。突然,她缩起一条腿,用脚顶住轮椅,奋力一蹬。轮椅快速向后滑去。她挣脱了他的手掌,一屁股坐到地上。
卡拉有些晕头转向。还没等她站起身来,雷蒙德已经迅速迫近,抓住了她运动衫的袖子,想把她拉近。她身子一扭,一转,再一弯腰。运动衫从她头上脱开。他手里只剩下一件衣服,而她再次倒在地上。
他把运动衫甩到一边,向她猛冲过来。但她爬起身来,倒退了几步,气喘吁吁,满眼惊恐。随后转身跑开。
雷蒙德稳住自己,整理身上的破衣烂衫。他能听到她摸索着穿过浓烟,一遍遍地撞到墙上。他等了片刻,听到她迟疑不前,被灼热的烟尘呛得喘不上气来,然后跌跌撞撞地后退,进了对面房间。
“好一个傻瓜。”他一边驱动轮椅一边想。她不配做他的对手。
有什么东西重重摔在地上。绳子嘣的一响。紧接着传来一声尖叫。他听了深深叹了一口气。
“救救我!”她大声叫道。
“她真是越来越笨了。”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若无其事地驾着轮椅驶向声音的源头。雷蒙德转过轮椅,面朝房间中央,抬眼一看。只见她一条腿悬吊在半空中,大头朝下,身子在微微摇摆。绳子一端绕在她脚踝上,另一端固定在天花板上。墙钉随着她前后摆动而吱吱作响。她披头散发,两臂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