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一直有话想和你说,但他身体越来越差,不能出远门,而你从不来翡都。”
孟无悲点点头,他的确这些年来一直心虚,从不敢进翡都半步。
萧漱华和他离心前,他一直想,等鉴灵剑法大成,他再来找清如道君手谈一局,向他赔礼道歉,也向他证明,离开辟尘门后,他并不是真的一无是处。
但如今的鉴灵剑法依然有瑕疵,清如道君却再也等不到他幼稚的炫耀了。
清徵绞着手指,缓缓道:“当年他下令,把你打痛了,他很内疚,也很心疼。”
孟无悲愣了一下,轻轻摇头:“萧漱华替我扛了许多。”
他没有再称“贫道”,像是在刻意划分和辟尘门的关系。
清徵也摇头:“不只是那次。你四岁时替无尘受过,师兄不知道是无尘打碎了瓷瓶,所以打了你,他要为此道歉。你九岁时不小心弄丢了无欢,他气得打了你,但其实是无欢自己故意躲起来不让我们找到,他要为此道歉。你十二岁时学至辟尘九剑,急功近利走火入魔,他事后越想越怕,打了你,他要为此道歉。之后才是十七岁,他吃了萧漱华的醋,生气你为了萧漱华不要他,又打了你,还把你赶出去,他要为此道歉。”
孟无悲彻底愣住,对上清徵澄澈的眼眸,他知道清徵向来不会说谎,而他四岁时的事,清徵也不可能记得——这些竟然真的是清如道君要留给他的话。
为了这一串奇奇怪怪莫名其妙的道歉,他甚至怄起了孟无悲为什么从不来翡都。
清徵低下头,情不自禁地抠着指甲,低声道:“你如果再早一点,见到师兄最后一面,也许师兄会很开心吧。”
“抱歉。”
“是他咎由自取。师兄和我,都一直认为,当时是师兄做错了。”清徵想了想,小声说,“你能原谅他吗?”
孟无悲失神片刻,怔怔地凝望着清徵小心翼翼的神情,他能听出清徵说这句话时的期待和希冀,而她身上平和安稳的气息,与他最初的记忆里,那个把他抱在怀里轻声呵哄的道长如出一辙。
清如道君一生清平无争,不同于主持大局的封沉善,也不同于世故圆滑的宋明昀,他不常下山,友人却遍布天下,上至一代天骄薛灵妙,下至寻常的伙夫走卒,他的清正端方,从来无可指摘。
孟无悲记得自己年少时最最引以为傲的祈愿,就是将来能够成为清如道君这样柔和而坚定的人。
孟无悲再次摇头,柔和而坚定地说:“没有怨过。”
清徵如释重负,喜极而泣地抬手擦了擦眼睛,却突然想起什么,怅然道:“可是无欢一定怨过。”
“无欢因何离开师门?”
“她自请的。”清徵轻声道,“她一向很有主意,你也是可是最后却要我来执掌辟尘门。”
“你会做好的。”
清徵笑笑:“如果师兄在天之灵愿意保佑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