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俄司地下室的状况室中,气氛非常紧张,就像是要对敌方发动一个持久性的夜间空袭。奈德坐在他那张发号施令的桌子后面,面前摆着好几部电话。一有电话响起,他就会拿起话筒,以简洁的语调,一个一个音节地吐出话来。有两位女助手轻轻地把电报散放在他的桌面,并且把“外送公文”盒给清理干净。两个邮局里用的时钟,一个指的是伦敦时间,另一个指的莫斯科时间,好像是双胞胎月亮似的挂在房间墙上。在莫斯科,现在是午夜,在伦敦则是晚上九点钟。他的下属为我打开房门时,奈德连头也没抬起来看我一眼。
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这么早就得以脱身。整个早晨,我都在财政部的律师事务所里,下午又和从切尔滕纳姆来的律师在一起。晚餐我负责协助招待一个从瑞典来的代表团,直到他们整装出发去赴一个已经排定了的音乐会。
沃尔特和鲍勃弯着腰在看一幅莫斯科市的地图。布拉克正用内线与密码室通话。奈德正聚精会神地研究一篇看起来似乎是很冗长的目录。他挥手叫我坐在椅子上,并且推了一堆刚刚送来的通讯译码到我面前。这些东西从开头就写得很潦草。
九时五十四分:巴雷打电话到十月公司给卡佳,打通了。他们已经约好二十时十五分在敖得萨旅馆见面。待续。
十三时二十分:不定跟踪者曾跟着卡佳到××街的十四号。她递了一封信到一处我们认为是空屋的房子里去。照片会由包裹尽速寄到。待续。
二十时十八分:卡佳已经到达敖得萨旅馆。巴雷和卡佳在餐厅里谈话。维克娄和一名不定跟踪者正在观察。待续。
二十一时五分:卡佳离开敖得萨旅馆。他们谈话的内容摘要随后送到。录音带由包裹尽速寄到。待续。
二十二时整临时报告:卡佳已经答应今晚打电话给巴雷。待续。
二十二时五十分:卡佳到了××医院。维克娄与一名不定跟踪者负责跟踪。待续。
二十三时二十五分:卡佳从一家医院里一部已没人使用的电话,接到一个别人打给她的电话。她讲了三分二十秒。待续。
整个通讯到此突然中断了。
间谍的工作就是被拉往极端的常态。间谍的工作就是等待。
“克莱福今晚是否有生意可忙?”奈德问道,好像看到我就让他想起了什么。
我回答他,克莱福今天整晚都会在他的套房里。他今天一整天都被关在美国使馆中。他已经告诉过我,有事可以随时打电话找他。
我有车,所以我们就一起到了总部。
“你有没有看过这一份鬼文件?”奈德拍拍膝上的档案夹问我。
“那是什么样的鬼文件?”
“是‘蓝鸟’文件的分发表。上面记载着所有阅读过蓝鸟资料的人和他们的主管。”
我很谨慎地不让自己涉入太深。奈德在行动作业中的坏脾气是有名的。克莱福办公室门上的那一盏灯是绿色的,意思是说:有种你就进来。
“这‘必须告知名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克莱福?”奈德一看到他,就挥着那份分发表问他,“我们给了兰利一堆高度敏感、又找不出来源的文件。结果,一夜之间,他们就找了一大堆毫不相干的人来。我是说这到底是什么,好莱坞吗?我们已经派了一个人在那儿,而另外还有一个投诚的,他现在人在何处我们都不知道,而这个消息就已经传遍了?”
克莱福在那张金黄色的地毯上踱着步子。他有一种习惯,每次在跟奈德辩嘴时,他就会一下子全身像是纸牌一样地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