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呀……
房门一声微响,门外那人很自觉地推门进来了。
“少主。”
伴随着落雁恭敬的声音,一袭精致华贵的月白长衫映入铜镜,那抹悠然的身影让我顿感有点牙根痒痒。
“咦?落雁,记得方才我好像说了‘不行’的,难道是我记错了?落雁你可曾听到么?”我漫不经心地开口,一只手搭上妆台,指尖轻轻滑过檀香木梳的梳齿。眼皮未动,视线依旧平平停在铜镜中,瞧着那抹身影腰间佩的一块古玉。
“唔,云儿怎会记错?那句‘不行’我也听到了的,是以才敢进来。”软柔柔的声音越飘越近,那抹影子来到旁边,微微倾身,镜中的影像似乎也跟着亮了下,一张妖孽脸在倒影里笑得明艳动人。
我瞥着他那副眉目含笑的欠抽相,忍不住指尖用力,檀香木梳的梳齿随之发出一串短促的轻响。他大爷的,和他的脸皮厚度相比,城墙什么的,都是浮云了。
“云儿口是心非的模样,着实可爱呢。”有琴听雨笑嘻嘻地伸出手,理着我垂在肩头的发梢,“你我本是夫妻,云儿在我面前,无须诸多矜持,多显生分。”
喀啪!梳齿登时断了好几根,一两点木屑飞溅到铜镜上,反弹出去。我咬牙切齿地眯起眼,拼命做着深呼吸,才克制住没有瞬间拍案而起。
你大爷的!说我口是心非?是你自作多情!
“恕我愚钝,请教有琴公子方才那句话的意思。”我抬眼瞄着镜中那张欠扁的脸,挑了挑眉毛,声音冷得嗖嗖冒北风。
“唔,云儿不老实呢。”他笑靥如花,继续动着手,又轻轻理了理我的垂鬟,“若是云儿当真不愿让我进来,必定言辞强烈。似方才那般平淡镇静的口吻,分明无甚顾虑,即便我真的进来,料也不妨。然云儿却还故意婉拒,岂非不老实么?”
晕死!我黑线,什么叫强词夺理?这大概要算极致的境界了!
“呵呵,有琴公子也知道那叫婉拒?”我皮笑肉不笑地眯起眼睛瞧着镜中人,眉毛微挑,连讽带刺,“何谓婉拒?自是含蓄以拒君子,盖因君子雅量体贴,不致穷追为难。若是换了野蛮粗莽之人,莫说婉拒,即便严拒,怕是也不顶用吧?”
镜中那妖孽眼神缱绻闪烁,半点没有惭愧的意思,笑眯眯地望着我,轻软的声音里反而透出一丝得意来:“唔,如此说来,我在云儿心目中,原也是个雅量体贴的君子呢,嘻嘻,真是受宠若惊。”
“你……”我气结,瞪着他,抬手重重扶额。好吧,我放弃,和死皮赖脸的混球沟通不能。
“嗯,云儿今日格外好看……”他说着说着,忽然低头凑近我的颈间,“唔,还很香呢。”
去死!我回身反手,正要一把将他推开,刚刚抬起胳膊,手腕却被他轻轻握住,手心微凉,一个长条形的锦盒被塞进手中。
“云儿瞧瞧,喜不喜欢?”他松了手,笑容可掬。
我横他一眼,打开那个锦盒。
紫红色的锦缎上,躺着两支步摇。用金丝银丝制成繁缨,钗头悬着绫罗做就的小小艾虎和粽子,又有金银丝弄出极小巧的钟、铃、绣球、百花等等,贯成长串垂坠而下,精细别致,华丽巧妙。
我暗暗赞叹了一下,做成这个豆娘,费的功夫可是不少。
一只手从旁边探过来,轻轻拈起一支豆娘。那长长的一串坠饰从我眼前晃过,钟铃摇摆微动,发出些许细碎的声音。
感觉头上的垂鬟一重,那支豆娘已被插在鬓边。我回身望向镜中,小巧精细的一串坠饰从鬓边迤逦而下,直垂到肩头。微风拂过,带起细碎的微响,轻贴着脸庞摇曳生姿。
紧接着,另一边也被插戴上豆娘。两串长而精致的坠饰衬着脸颊,更添了几分少女的娇俏可爱。
我瞧着铜镜中的影子,不禁莞尔一笑。看来,‘三分长相七分打扮’这句话,确实有理。
“我的云儿真美。”那妖孽笑眯眯地同我一起看着镜中的影像,一边说话一边伸出左手,手指沿着我左鬓边的那串豆娘缓缓而下。
我冷眼瞧着镜中他的动作,不言不语,也伸出右手,指尖自上而下顺着右鬓边的豆娘轻轻滑落。
房内安宁静谧,一阵暖风从窗口吹进来,坠饰微微摇曳,上面的钟铃细碎有声。他的手指渐渐滑到了左边那串豆娘的下半截,而我的手指也滑到了右边那串豆娘的下半截。
忽然,他的手微微一动,与此同时,我的手也是一动。
啪!我的手停在自己面前,右手的手背挡在他左手的手心上,而他的指尖就停在我嘴唇的前面,距离不到一厘米。
哼!我抬眼瞪着镜中那混蛋的脸,眼角忍不住跳了一下。你大爷的!人家说,吃一堑长一智,我这都吃了两三堑了,还能再让你得逞?!
他的视线在铜镜中与我的视线相接,随即对我眨眼一笑。那只被我挡住的左手顺势一收,握住我的右手。
他没事儿人般地直起身来,对我柔柔道:“云儿,时候不早,先下去吃些点心,那些下属就要前来相迎了。”
我没好气地甩开他的爪子,白他一眼,走出房间。
来到楼下,桌上已经摆好早餐。我环顾了一圈儿,然后看向就近的那名婢女:“我大哥二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