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锁开了,门却没有打开。
张爱国只在里面把反锁的那一道打开,就不管了。
意思很清楚,想进来,自己拿钥匙开。
高淑语本想转头就走的,可她又不甘心,自己被锁在外面,这天又冷,她还拍了那么久的门,明明家里是有人的……
高淑语把门打开,随之就啪的一脚把门踢开了。
她原以为这一脚踹开门后,张爱国会说她一句,她也就可以借此和张爱国吵起来。可她把门踹开后,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张爱国一个人在餐厅吃饭呢。
高淑语走到餐厅,怒气冲冲的盯着张爱国。
张爱国却当高淑语是透明人,自己专心吃着也不知道是早饭还是午餐的,头也没抬。
高淑语想爆发,可面对着这人冷漠的头顶,却觉得无从说起。
高淑语只能压着怒气站在张爱国面前看着他,而张爱国呢,只是低头吃饭,就像没有高淑语这个人一般。
高淑语就那么站在那里看着他吃完一顿饭,又看着他走到厨房,把自己的碗筷洗干净,然后又坐到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机。
这一系列动作流畅又自然,很舒服的样子。
可高淑语却要爆炸了。
她原本以为她不在家,家里会被搞成垃圾场,张爱国是需要她的。她回来一趟,张爱国就知道她的好了,知道自己离不开她了。
可高淑语从进门就发现了,家里收拾的特别干净,甚至比她在家的时候还干净。
张爱国也并没有饿肚子,甚至刚刚他一个人吃饭,还炒了两个菜。
高淑语突然发现自己想错了,张爱国并不需要他。
说白了,他谁也不需要!
在高淑语明白过来这一点的时候,她突然就不气了。
就像一个临近爆炸的气球,鼓鼓的,在吹了最后一口气后,气球砰的一声,彻底炸开了。然而,也就没有了压力,彻底释放了。
高淑语就是这样,她突然就释然了。
张爱国就是这样一个人啊,他不仅仅对她这样,他对他的家人也是这样,甚至,他对自己都是这样。
在这个世界上,他谁也不需要。没人在他身边,他会过的更好。
高淑语冷冷的看着张爱国,只觉得自己嘴角略略抽了一下,然后是反胃一样的难受。
她突然有点恶心,恶心面前这个冷血冷面的人。
如果每个人都有温度,高淑语觉得她应该是一百度的,无时无刻不在沸腾,无时无刻不在燃烧,她是热情的,兴奋的,快乐的。
而面前的张爱国,高淑语觉得他是零度的。
不热也不凉,介于结冰和融化的临界值。
他们两个人的结合,把这汪水烧成了五十度,是最让高淑语无法下咽的温吞。
高淑语立刻往后退了一步,继而往自己和高翔的卧室走。
她把所有的棉衣都收拾好了,一个人拿着包出来。
高淑语匆匆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头也没回的把门关上,离开了那个家。
站在门外的高淑语突然觉得,她其实不需要走那么快的,因为即使她在张爱国面前转一圈,张爱国也不会开口挽留她,或者和他说一句话。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或者说,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一九九零年三月十五日。
这春天到了,漫山遍野的开始往外冒着绿色,尤其是荠菜,田边路脚,到处都有荠菜的影子,随手就是一把,鲜的都能掐出水。
这一冬天,家家户户都是萝卜土豆加白菜,农村就这几样菜,反反复复的吃,最多的就是吃白菜粉条炖豆腐,吃着舒坦又暖和。馋了的时候,就在里面加点肉片,也是一个绝。
可再好吃的东西,吃上一个冬天都吃恶心了,吃的嘴巴里都是同一个味道,想吃点新鲜的,带点绿色的,就这个芥菜了。
张萍萍没事干吃过早饭就和张领娣俩人去田边摘芥菜,张萍萍带着张鹤轩,给他拿一个小马扎让他坐在路边和其他人闲聊,这件事对张鹤轩来说倒是挺开心的,在家里闷了一个冬天,总算能出来晒晒太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