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工死亡只给丧葬费和十个月工资,如果是工伤,那就不仅是丧葬费和十个月工资,还要养活他老婆孩子,孩子要养到十八岁,老婆要养到改嫁前”
“为甚要把他老婆养到改嫁前?”许加添又问。
“因为一改嫁,她老婆就不算他家属了。”那个瘦高随从解释道。
“如果到死都没改嫁?”许加添刨根问底又问。
“那就把她老婆一直养到死”
“你这不是鼓励三从四德吗?”许加添说。
“政策就是这么定的,我们执行政策。”那白胖的郝主任解释。
说话之间,许加添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寻思道:要说真话,他们在驾驶室确实搞小动作了,自己也看到了,车也是因此而撞的,可是死者长已矣,自己总要心善点吧。人死了,不能让他老婆和儿女无依无靠。可是,自己如果说谎话,是对国家和组织不忠实,也是犯罪,如果查出来追究自己责任怎么办?
他犹豫了,可是反过来一想,:如果自己证明他们搞小动作,他老婆不说,他儿女肯定岁数不大的年纪无爸,无钱,要沿路乞讨又怎么办,他眼前似乎晃动着一个五六岁的女娃领着一个三四岁的男娃跪在街上找人乞讨的样子,他心里不禁颤栗起来,静了静神,便说:“我坐在车后边,从车后窗玻璃没看到他们搞小动作。”
“可是拖拉机司机说看见他们搞小动作了!”郝主任身边另一位随从说话了。
“我就贴着后窗玻璃都没看见他们搞小动作,他开着拖拉机飞驰而来最起码有机米远,从玻璃外能看到?”许加添显得理直气壮。
“那你写个证明吧?”郝主任掏出纸和笔,许加添斜了没看见小动作的证明,写上年月日,签上字并按了手印。
郝主任把证明装好,这才问:“你是在哪遇到这出事的车的,有时为甚上的车?”
住院十来天,许加添脑子把这事转了有一百遍了,也早想好了答案,于是说:“我在离忻口五里地的地方碰到这个车的”
“你搭车的吧?”那个瘦高随从问。
“我不想搭车,最起码不想搭这个车,这个车上净是兔笼子,没坐的地方,所以我不想搭。”
“那你为甚又上了这车?”郝主任问。
“上这车,赶巧了,他车上的兔笼子掉下两个,我把他喊住的。他停车,我帮他装上,他让我上车,捎我一段,顺便让我看住他车上兔笼子别再掉了”
“真的?”那个瘦高随从问。
“你不信,你问那司机啊?”许加添明知那司机已经死了,所以把话往司机身上推。
“问毬甚啊,他死毬啦”那个瘦高随从说。
“再问你一个问题,是你先上的车,还是那女人先上的车?”郝主任问。
许加添琢磨了一下说:“我上车时,那女人已在车上了。”
“噢,这就对了。”另一个随从好像一直琢磨什么,听了这句话,好似找到答案说道。
郝主任围着许加添的病床转了两圈,目光在他受伤的腿上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说:“事故时我们车造成的,不管你是搭车,还是司机主动要你搭乘顺便让你看兔笼子,你受伤了,我们得负责,你这住院,就是供销社掏的钱,你说,要什么赔偿?”
许加添心里一咯噔,心想主动提出赔偿来了,好啊,老子狮子大开口,不要白不要,于是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先在医院住个半年养好病。另外,我严重脑震荡,干不了重活了,只能干轻体力活,也就说挣钱挣工分都挣的烧了,你们要按重体力减轻体力活的工资给我补,一直补发到我死。另外,我的睾丸压扁了一个,生娃恐怕有困难,找媳妇自然也困难了,你们得负责给我招一个婆姨”
听到这儿,那个瘦高的随从说:“你生娃不方便,我生娃挺方便,等你娶了媳妇,我帮你生吧?”
这句话惹得屋里人都笑了。“条件要的还不少啊,要补助你钱补助到你死,几十年呢,那还不如把你弄到供销社当个职工算毬啦!”那个郝主任又笑又气地说。
“也行啊,我到你们供销社当职工。”许加添顺口说道。
“这倒是个好法。”那个瘦高的随从说,“他是知青,县财贸近日不要招人吗,干脆把他招了省得另外再赔偿。”
“这个法也行,”主任又看了许加添打着石膏的腿,说:“要招你去供销社,你腿好了,就得去上班,不能住院半年一年的,另外你也得干点体力活,杀个羊,宰个兔子的,你如果能干,我回去就和大家商量一下,把你算上个招工名额,你同意吗?”
“行啊!”许加添大声说道,心里想:老子的话真神了,祸兮福所欺。搭车把腿摔折了,是坏事,可是偏偏又赖上招工的了,没费劲,供销社招工名额自己就占了一个。
徐风霞和赵卫红又去了大队部,她们这已是第三次去大队部了,她们去的目的,就是找革委会主任李目和大队书记李建文,向两位大队领导要求去县财贸工作。
赵卫红前十几天刚听说财贸要招售货员,便心急火燎的约徐风霞找大队支书和革委主任说:“这是咱们插队知青的一次离开农村的机会,谁也说不准这样的机会是以后还有,还是稍显即逝,这次机会错过,以后还有没有这种机会了。
抓住这次机会,可以跳出农村插队这个无穷无尽的改造天地,抓不住,也许就要终身老于农村,和地里的土坷垃打一辈子交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