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偶师是在摇晃中醒来的。
他全身破烂,脸上的白瓷被冲击的破碎,隐约露出瓷片下的皮肤,片片掉落,显出自己俊美的脸。他一身黏稠腥臭的血液沾在身上,只觉剧痛难忍。
一旁传来隐忍的咳嗽声,咳了两下又很快堵在喉咙,好似把所有的疼和血咽回了肚里。
傀偶师抬起沉重的头颅,用那双疲惫的眼睛环视,看到了仅剩清醒的人——疯子。
“……”
疯子感受到了视线,他刚把嘴里的血咽回去,修长苍白的手在自己的兜里胡乱摸索着,很快就抽出一个烟盒。
他点燃了香烟,嗓音轻柔沙哑:“醒了?”
傀偶师面无表情:“你快死了。”
“唔……伤的是重了一点。”
疯子夹着香烟,吸了一口,又猝不及防被呛了一下,他躬起身,把嘴里的血和内脏尽数咳了出来。
一滩血夹着内脏,从他躬起的脊背中看不出疯子的神色,也就看不出来咳出这些东西时他有多狼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快死了。”傀偶师重复,“你早就该死了,这么多年的濒死凌虐里,谁能活到现在?只是体内的巫妖血脉吊着你最后一口气罢了。”
生命被一次次透支,濒死,又被血脉里强大的能量拉回来。
现在巫妖血脉也拯救不了疯子千疮百孔的身体,他要死了。
见疯子不说话,只是不屑的嗤笑一声然后继续抽烟,傀偶师心领神会的转移了话题。
“有人死吗?”
疯子踹了一脚边上的两个人,懒懒道:“没死,重伤。”
正昏睡着。
傀偶师这才点头,他从这个黑暗的“房间”看向外面,看到波澜黑海上悬挂的一轮明月,这才恍然:
“我们在海上?”
“嗯。”
傀偶师似乎笑了一下,问:“你来海上想做什么?海盗的四大阵营,黑海,东冠,厄运,菲洛,这里的哪一个和你有关?”
疯子毫不客气,反问:“跟你有关系吗?”
“真奇怪,你好像真的哪里都去过。”
傀偶师勉强撑起上半身,从自己腰间的瓶子里掏出一只蛊虫,叹道,“政府追杀你,实验室通缉你,罪犯人员对你闻风丧胆,连海上的势力都和你有关……”
——“你只活了二十年,却经历了常人不能想象的一切。”
目前疯子才20岁,对人类来说才成年两年……对人鱼族来说,这只是个正在生长期的小小少年。
换算成人类的年纪,才八岁。
对海洋来说,他只是个孩子。
就算他已经强大到不可想象。
“按你现在的年纪来看,你应该是个正喜欢闯祸玩闹的孩子才对。”
傀偶师伸出手,示意疯子把他的蛊虫吞掉治伤,然后笑道:“几年前你还闹一闹,有点孩子气,现在我已经看不出来了。”
八岁的小孩子,大概是正值熊孩子的时候了,这里喊喊,那里哭哭,闹腾的让人头疼,谁来也不听,然后非要闯祸又撒娇的年纪。
现在他对面坐着的男人,有线条利落的宽肩窄腰,身材修长高大,露出的腕骨精致漂亮,修长指间夹着香烟。
一双猩红嗜血的眼珠,在黑夜里仿佛野兽,嘴角噙着的笑意凉薄,看似理智,实则压抑着疯狂。
这哪里像个孩子?
分明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