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天一早,聂十八便跑到老林南面的高峰上去练自己的行走功。他感到这是自己十天来最后一天在这深山野上练这门内功,明天便要随母亲转回幽谷大院了。
临走时,他只告诉了盛叔一声,说自己要到南面的山峰上走走,却没有惊动沉睡着的母亲。因为母亲昨夜一直指点小兰练剑练到深夜才睡,他不想将母亲吵醒。
聂十八一出草庐,踏入树林,便开始调息远气,令自己体内的一股真气,随着脚步的移动而运行。转眼之间,一身真气便在体内滚滚流动不息,浑身上下,充满了真气,遍布全身各处的经脉穴位,形成了一道无影无形的真气墙。他穿过老林,来到峰下,略略打量了一下,举步朝崎岖的小道往山峰上走去,登上山顶时,一轮红日,刚刚从东边的云层中升起,霞光万道,染红了群峰层林。
聂十八无心去欣赏日出的丽景,他深深吸了一口天地间的正气,又慢呼了出来,便站在一块岩石上,面对朝阳,练太乙真经上的立式内功。随后便巡视山峰上的地形、地势,只见山峰岩狰狞,高低不平,乱草灌木在石隙中丛生。要在峰岩乱草中来回走动,那真是惊险异常,一不小心,就会跌撞得头破血流,一般人根本就不敢在这峰顶行走,要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扶着岩石,或者拉着树枝才敢爬行走动。
聂十八观察了一下,便提神运气,在山峰顶上来回走动了。这样做,才能练出自己的行走内功来。大约半柱香功夫,聂十八凭着自己一身的真气,察觉到有四五个人,顺着山势,从南面山坡朝山峰上而来。初时他并不在意,以为是山下的樵夫或者猎户,来这山峰打柴割草和捕捉猎物。后来听出来人的脚步很轻,并且还纵跳自如,暗暗感到奇异:这四五位猎人行山走岭的功夫真不错呵,他们一早来这山峰,想捕捉什么猎物呢?他不想分散了自己练功的注意力,像散步似的,在山峰乱石草丛中来回行走,不再去理会他们。聂十八却没有想到,来的正是东厂的四位高手,其中有一位是手臂负了伤的劲装人,四位高手是由他带路来的。
这伙东厂的鹰犬,在快要接近山峰顶时,蓦然发现聂十八一个人在乱石草丛中来回行走,一时愕然,山峰上怎么一早就有人走动了?不由一齐隐藏在乱石草丛中,打量着聂十八,也打量这山峰上的其他地方。而除了聂十八,四周就再没其他人了。
他们之间,轻轻地互相嘀咕起来:这青年小伙子在山峰上干什么?割草打柴?不像呵!他手中没有任何割草打柴的工具,却像晕头转向的苍蝇似的,满山头乱转。他在找寻东西?也不像呵!他一双目光,根本没往地上瞧,哪里像是找寻东西的样子?他莫非是个疯子?一早跑来这山峰上打转转?不错!一定是个疯子,要不是疯子,怎会跑到这荒山野蛉的山峰上打转转?
其中有位光头和尚说:“去!将这疯子杀了,别让他环了我们的事情。”
这四个东厂的鹰犬,一个个武功都不下于金手指,有的还在金手指之上。一个以九节鞭扬名西北武林;一个以剑法饮誉江湖;一个以铜箫独步天下,还有就是这个光头大和尚,以禅杖打遍了大江南北,是少林寺的一个叛僧,投靠朝廷效命,成为了东厂一名厉害的杀手,被掌管东厂的范公公呼为护国禅师,是东厂的领班之一。他奉了范公公的密令,带领了东厂的一批高手,南下岭南,要建立一个秘密的活动地方,暗中监视岭南的文武百官和武林中人。
所谓建立一个秘密活动点,实际上要建立东厂在岭南的一个秘密分厂,一个神秘的魔穴,人间的地狱,专门用来严刑拷打犯人的刑堂和血腥的杀人场所,一旦建成,不但会令附近一带平民百姓灾难降临,他们会突然死亡或神秘失踪,最后会逼得他们远走高飞。这一带的小镇,山村,都转变成东厂大小特务们的聚居地方,成为了他们的小镇、村落,也是岭南、湖广人们的灾难,是他们的枉死城。
东厂鹰犬们所以看中了这一处的深山石林,一来这里是最为贫穷的地方,人烟稀少;二来这里没有什么知名的武林人士出现过,也没有什么名胜古迹,寺庙道观,就是江湖是人也少涉足,只有一些微不足道的山贼小寇出设,极容易将他们收服过来,三是这地方是广东、广西、湖南三地交错的地方,又较近广州、韶州、肇庆三府,活动方便。他们唯一失算的,就是不知道他们多年来一直明查暗访的神秘黑豹,却隐居在这里,令他们所有的如意打算全部破产。
所谓的范公公,不过是皇官司礼监的一名掌印太监,官职不过正五品,但他却掌管了东厂这一可怕的机构,权倾朝野,就连京师的一品大员也畏惧了他。本来太监不外是伺候皇帝、皇后的被阉割了的奴才而已,绝大多数都是些不学无术、阿谀泰承的小人,根本不可以大用。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在这一点上,有他的英明之处。说太监这样的人,好的不过千百中不到一二个,恶的却常有千百,若用为耳目,则耳目蔽,用为心腹,则心腹疾。特别在洪武十七年,在宫中铸了一块铁牌,刻着“内宦不得干预政事,犯者斩,又命令文武百官,不得与太监文稿往来。
可是立规矩的是他,首先破坏规矩的也是他。在洪武二十五年,他却叫太监聂庆童前往河州行使自己的使命。太监奉命处事,就从此开始了。到了他的儿子朱棣篡位做了皇帝,便大用太监了。
他不知从哪里听了的消息,说被推翻了的建文帝已逃亡海外。于是他几次命令太监郑和下南洋,秘密寻找建文帝。不管朱棣的动机如何,他命郑和三番四次地下南洋,打开了海上交通,与南洋诸国建交,繁荣了商业,交流了文化,在客观上却立了大功。并且使用郑和,也用得其所,但却开创了朝廷重用太监的先例。最后他还叫郑和带领兵马,守备南京,又是第一次令太监有了兵权,可镇守一方。在永乐十年,还是这个朱棣,为了镇压百姓,设立了可怕的特务机构——东厂,命令自己身边的太监去提督东厂,实际上是东厂的大头目,行生杀大权,连原来的锦衣卫,也归为东厂管。这个不学无术的太监却不像郑和,横行霸道,任意残害百官和百姓。朱棣一死,他的子子孙孙,没有一个是有作为的皇帝,更是重用、乱用太监行使一切权力,文武百官一个也不信任,只信任自己身边的太监。发展到后来,连皇帝本人成了太监手中的一个工具,变成一个木偶皇帝,结果弄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这些都是史话,不是拙作所写的范围。
范公公为了要在岭南建立这么个秘密魔穴,不想任何人知道,所以不愿惊动地方上的官府。金手指、大头和尚等人也不以东厂人的面目出现,而是以云游僧人、商人、江湖艺人和武林中人等等面目出现,先后云康在连州城中,然后分别四处活动,寻找建立秘密巢穴的地方。
当金手指等人狼狈负伤归来时,众人惊问:“发生了什么事?金兄怎么弄得如此狼狈?”
金手指叹声说:“小弟找到了一处十分理想的地方,谁知那里有一位武功莫测的高人,带去的八位弟兄,丢了五个不算,还削去了小弟的一只手。”
大头和尚愕异:“这么一处地方,竟有高人?谁?”
“鬼夫人!”
“什么?鬼夫人?”
“是!她是这么自称,可是身形之快,令人匪夷所思,简直如鬼魅一样。”
“你是败在她的手下?”
“我要是败在她的手下还好,我是败在她那鬼儿子的刀下。”
“什么?这个鬼夫人还有一个鬼儿子?他的武功也令人不测?”
“他的身法、步法诡极了,我的手指剑与他交锋几十招,竟招招落空,没一招能刺中。这是小弟平生以来,第一次碰上这么一个厉害的小伙子。小弟说一句,各位恐怕也不是他们母子两人的对手。”
九节鞭、铜箫等人听了愕然相视,大头和尚却说:“好!待贫僧去会会他们,看他们母子两人,能不能敌得了贫僧这根禅杖。”
这次秘密南下的这五位东厂高手中,大头和尚神力过人,武功也最好,怪不得他十分自负了。
那位以剑法饮誉江湖的高手也说:“金兄说得鬼夫人、鬼儿子的武功那么好,在下也想去见识见识。”
金手指摇摇头:“在下劝两位还是别去的好,那对母子,简直是鬼魂化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