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王子襄已经押解着李处耘和楚昭辅二人到了城楼之内。只见两人衣冠不整,衣甲上满是血污,被五花大绑押上前来,被白甲军兵卒按到在地,口中都是吵嚷着:“我是赵点检的信使,你们为何要拿我等?石守信将军在何处?让他出来见我!”。
李处耘似乎识得徐皓月,一见徐皓月,面色大变,惊呼道:“徐将军!你为何会在此处?”楚昭辅闻言也是大惊失色,李处耘心念一动,虽然还有些细微末节没想明白,但已然知道为何不见石守信,为何殿前军要拿下自己和楚昭辅了。
徐皓月哦了一声,淡淡的说道:“你认得我?”
李处耘急道:“徐将军,你为何要拿我等?你不是和我家将军已有约定了么?”
徐皓月冷然道:“我只答应你家将军,和他演一出白甲军和辽军起兵南下的戏码,从没答应过和他一道兵变造反!”
李处耘和楚昭辅二人面面相觑,本来李处耘已经觉得隐隐不妙,此刻亲耳听徐皓月说了,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忍不住破口大骂道:“徐皓月!你出尔反尔!不讲信用!”
徐皓月微微摇头冷道:“是你家将军先出尔反尔,背信弃义!先帝托孤于他,他却觊觎皇位,起兵造反,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李处耘哑然无语,徐皓月喝了口茶问道:“赵匡胤让你们回城给石守信传什么话?”
李处耘和楚昭辅都是怒视徐皓月,却默不作声,徐皓月淡淡的说道:“你们不说我也能猜到,无非就是让石守信准备好迎接大军进城,保护好城内家眷,安定城内百姓什么的,只可惜石守信这会儿已经在大牢里了,你们去大牢里向他说吧。”
李处耘和楚昭辅二人闻言,面如土色,微微颤抖起来,只觉得徐皓月竟然能知道得这般清楚,不禁有些畏惧起来。王子襄一挥手,兵卒们便拉起二人要走。
徐皓月忽然举手道:“慢!”兵卒们停下来,徐皓月皱眉问道:“你们在陈桥驿兵变之时,可有损伤?可有哪位将军不服被你们杀了的?”
李处耘和楚昭辅对望一眼,也不敢答话,徐皓月淡淡的说道:“你们二人到牢中,想要少受些皮肉之苦,最好说实话,否则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二人身上微微发颤,楚昭辅吃吃的说道:“白、白延遇将军被王文昭杀了,就只有他起身反对的……”
徐皓月胸中一滞,厌恶的挥挥手,命人将二人带了下去,跟着深吸一口气,略带悲音的长叹道:“只可惜了白将军了,记得当年白将军被俘获之时,便想着要自刎,还是用他属下的性命要挟,才让他屈服。我早该想到也只有他才有种,在刀剑加身的危局之中,还敢直斥其非的。”跟着眼光开始冰冷起来,咬牙切齿的说道:“王文昭这个小人,等捉到他,一定替白将军报仇!”
魏仁浦也是扼腕叹息道:“白将军为人忠勇耿直,确实是可惜了。”
徐皓月抱拳对魏仁浦说道:“劳烦魏大人回宫一趟,将白将军事迹禀明太后,让太后厚赏白将军家眷遗孤,并将白将军一家接入宫去,最好让太后亲自抚慰一番,再将此事晓谕城内诸军,便能让诸军明白朝廷不会待薄功臣的。”
魏仁浦肃然站起道:“在下明白其中利害,在下这便赶回宫去。”…;
走出数步,魏仁浦回头问道:“徐将军把出城将领家眷尽数监禁在各自的府中,难道便是想着如有将领不从被杀,也好解禁封赏?”
徐皓月淡淡的说道:“不错,若是尽数下到狱中,再把人放出来便有些难看了。”
魏仁浦又问道:“那此刻已然知道其余诸将都已经附逆,他们的家眷也不下狱么?”
徐皓月面色一缓道:“祸不及妻儿,他们之中或许有些是迫于形势而附逆,我在等着他们回来,他们的家眷还是在各自府上看押便好。”
魏仁浦明白过来,徐皓月也一改昔日守京城的做法,不杀不关附逆将领的家眷,便是等着给那些迫于形势依附叛逆的将领一个机会。如此一来本就不是铁板一块的赵匡胤部,或许会生出裂痕来,赵匡胤似乎又输了一成。
魏仁浦走后,徐皓月喝完茶,起身信步走出城楼来,只见明德门城墙之上,都是蹲满了弓弩甲士,城楼上只有正常的巡守之兵才露出身形来,眼望着各处伏兵都是磨刀霍霍,心中暗想,赵大哥你也别怪我心狠手辣,出其不意乃是兵法要义,能用的我都会用上,已经到了这一步,兵戎相见便没有什么可保留的了。
日头缓缓的爬上正中,午饭后,夏日的炎热让城内柳树梢头的知了开始鸣叫起来,对于城中军民百信而言,本来紧张惶恐的心,被这些知了吵得更加烦躁不安。但对于徐皓月这个穿越前很少听到知了鸣叫的人来说,却是如此的悦耳动听。他的内心却是如此的空明宁静,而身旁的白甲军兵卒们却是跃跃欲试,在他们看来,只要能有战打,能够立下军功,便不会在乎刀剑是向辽军还是殿前军挥出,说起来白甲军和殿前军素有嫌隙,淮南双方就大战数场,也不会手下留情。
只有那些殿前军和侍卫亲军面色上才有些许不忍之色,面对昔日的战友,他们能挥起刀剑么?徐皓月知道他们一定会的,因为他们在城头上,自己不想被昔日的战友杀了,只有杀死对方。
滚滚的尘烟自北面的官道而来,隐隐的似乎还听到那曲昔日在淮南唱过的檀来之歌,看来兵变的殿前军只道回京城只是一场武装游行,根本没察觉到杀机的暗伏。
);
第二百六十五章 檀来歌为何
汴梁城静静的横亘在黄河南岸,她那巍峨的身躯绵长而庞大,自从柴荣扩建汴梁城以来,汴梁城已经有外城、内城和皇城三重城郭,早在唐代汴州刺史的李勉重筑汴州城之时,汴河便已经成为汴梁城的内河。依靠着汴河,三重城郭外有了三道护城河。汴梁城外城周长四十余里,高四丈,宽五丈有余,有七座城门,而北面外城有明德门、安远门两座城门。
汴梁城的宁静在午后被马蹄、车辕、人步等各式嘈杂的声音所打破,而其中声震四野的则是那整齐划一的檀来歌声。这首柴荣所创的周军军歌,此时从城外近二十万兵卒们口中传唱出来,却是显得多么具有讽刺意味。他们唱着大周的军歌,打算回大周都城汴梁兵变,推翻他们曾今效忠过的皇帝建立的国家,原因仅仅只是继位的皇帝年纪太小而已。
重檐歇山式明德门城楼之上,徐皓月宛如一尊石像一般,矗立在城垛之后,静静的望着这群趾高气昂的昔日大周精锐们,心中很不是滋味。他很不喜欢这种方式的内耗,因为死伤的都是汉人的精锐兵卒。但他又必须这样做,他希望通过这场战争,让中原武人们找回丧失殆尽的武人忠义!
五代年间,武人们只是迫于生存和私欲,似乎已经忘记了先祖们尚武忠义的精神,在下克上的频繁的黑暗年代,武力便代表了一切,什么诺言、信义、忠诚都在一次次的背叛和出卖之间化为了惨白无力的字眼。五代便是在这种武力决定一切的畸形价值观中,存在了近百年。在历史上,五代惨痛的教训,直接让之后的宋朝防忌武将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境地,也直接导致了宋朝之后重文轻武,积弱百年的尴尬局面,也正是从这以后,当兵成了不受人待见的出路,好男不当兵却成了一种风气,直至后世汉人已经没有了一丝的尚武忠义精神。
徐皓月不知道他这样做能否最终改变这种局面,或许会死很多人,但他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