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房间倏地安静下来。
除了空调运作时的机械响动,只剩下母女俩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张晴鼓着眼睛,嘴唇微微翕动,对她怒目而视。
岑蝶:“你让我去申助学贷,去申补助,人家问你爸妈是什么工作,难道是想要我说,我爸爸是逃犯,已经被枪毙了,我妈不工作,每天在家里打麻将吗?我说不出口!所以,工资卡你想也不要想!”
说到最后,委屈情绪已经掩藏不住。
岑蝶感觉到自己眼眶在发烫。
但并不想被张晴看到这幅模样。
她拎起包,头也不回地冲进卧室,重重甩上房门。
“嘭——”
外面,张晴正在尖叫:“岑蝶!侬要死啊!想把门弄坏是不是!……”
岑蝶捂住耳朵,也顾不上洗澡换衣服,径直趴到床上,整张脸都埋进了枕头里。
委屈和不甘涌上心头。
继而,到达巅峰。
从很小开始,岑蝶就知道,自己家和别人家是不一样的。
自己的父母和别人的似乎也不太一样。
同学们放学回到家,总是有热菜热饭、有零食饮料,还有各种问候关切,其乐融融。而自家呢,张晴不工作,也不做饭,整日扑在麻将桌上,做着翻盘自摸的美梦。岑忠则是长时间不见人影。
亲戚和邻里总会偷偷议论,岑家那个男的又出去赌博了,这回也不知道要输多少,房子都卖了,还有钱输吗?
小岑蝶听懂了,爸爸是赌徒。
她宽慰自己,没关系,妈妈偶尔麻将赢了,也会回家给她做一桌好吃的。
张晴的厨艺是小岑蝶吃过最好的,比外面饭店做得还好吃。她只是并不能每天在家而已,没关系。
岑蝶很早就学会了不怨怼。
因为抱怨也没有用。
现状永远不会有什么改变。
等岑蝶再大一些,大到她能够自己照顾自己时,岑忠出了事。
他瞒着家里偷偷借了高利贷。
然而,家里房子是租的,张晴也不工作,压根没有钱可以还。
高利贷利滚利,越拖欠、数额越大。
眼见着催债一次次上门威胁,到处找人,闹得一家不得安宁,岑忠终于露面,同人争吵起来。
岑蝶不知道岑忠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失手将那个催债人捅死的。她只知道,从某一天起,她爸爸开始了逃亡之路,再也没有出现过。
警察天天上门问话。
她懵懵懂懂成了杀人犯的女儿,被所有同学、朋友避之不及。
仿佛和她多说一句话,灭顶之灾就会降临到他们头上。
“她爸爸杀人了……”
“嘘——万一她听到了,她爸爸来找我们怎么办。”
“她爸爸还没被抓住,你说,会不会是被他们家偷偷藏起来了啊?”
“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