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都不关卿黛的事。
聂川虽然无罪,但此国难重重之际,他的巨额财富却着实叫上头眼热,于是他那些行贿之类的问题也一同被揭发了出来。红尘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干净的,端看主事之人想不想整他。
能活命已是大幸,因此,在靖北侯和敬王等人的力保之下,聂川十分识时务的当场承诺捐出全部身家,花钱买平安……
放下庄梦麟的书信,卿黛长舒了一口气,这下她是真的放心了。当天她就跟着西行的车队离开了生于斯长于斯的京城,奔向了遥不可知的远方。
在刘掌柜的有心操作下,外人除了庄梦麟之外,无人知道卿黛离开聂府之后的踪迹。
纪幽兰早就知道了卿黛要来的消息,一直等着盼着,却迟迟不见她人影,终于听说真要来了,兴奋的睡不着觉。
朔月城好则好已,却太寂寞,偶尔午夜梦回,她竟分不清以前的日子是一场梦,还是现在的日子是一场梦。
聂川的结局让人唏嘘,纪幽兰不禁为自己当初的英明撤退赞叹,京城虽然是个金银富贵窝,却是是非最甚之地,那里处处是禁锢,哪像如今这般尽享自由?
过了不久,刘掌柜安排的人就把卿黛平安的送到了朔月城,见到了纪幽兰,姐妹二人哭哭笑笑竟像是分别了半辈子似的。
夜里,二人躺一张床,细细述说了别后经历,湿了半个枕头。
“好了别难过了,臭男人根本就不懂女人的心,从今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新家,咱们天天在一处,岂不舒心?聂老二那边你也别担心了,你虽然嘴硬,我却知道,你必是不放心于他。他是个能人,就算真的混到一无所有也不会太过狼狈,再说那人天生心眼儿比别人多,你信他没给自己留余地吗?”
在纪幽兰面前,卿黛不必勉强,“也是,姐姐身为局外人,倒是比我通透许多,既如此,我这颗心就真的能放下了。就按姐姐说的,从此小妹就住这里了,小妹的那点子本事你也知道,尽管使唤我就是了。”
纪幽兰笑道:“你尽管放心,我定会人尽其用的,你到时候别喊劳累就行。”
纪幽兰很快便重用了卿黛,从她自己开始学起,争取把卿黛的看家本事学的渣都不剩。卿黛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教会了数个学生,从记账方式到算数方法全部革新一遍,上午进学堂教书,下午协助纪幽兰处理商事,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让人根本无暇胡思乱想。
卿黛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她感觉有一种新生的气由内向外壮大,让她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外壳依旧是那个美丽年轻的小女子,却少了几许妩媚,多了几分飒飒的干练英气,即便在男人堆里仍是那般娇小,却谁也不敢小瞧。
如今她在朔月城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卿先生。
当然,她的身边也多了许多爱慕者,从城主的小儿子到富商子弟,或是青年才俊,均表示不在意她的寡妇身份,乐意与之共结连理。无奈她如今早就没了那份心,左胸口的那一块是空的……
京城的局势终于暂时稳住了,矫饰的像无事发生过一样,却蕴藏着更大的汹涌,与敌国的战争打的如火如荼,朝堂里的各派已势如水火。
聂川本无意卷进来,经历了这场磨难,更是无心参与一二。此次事件险些波及了靖北侯府,大哥三弟对他意见颇大,恨不得把他除名而后快。
事了后,他回去单独见了母亲,给她一笔护身的银子。聂木聂森两兄弟由明转暗,二人打着别的旗号做起了买卖。
他还专门见了聂安城一面,经过这段时间的苦读,他已经有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着实叫人欣慰。聂川告诫他,他的基础不牢,如今也不是个入仕的好时机,他的性子单纯勇直,不适宜踏入眼下的洪流。以当今圣上的气色,估计没两年好活了,不如等新君登位,势头稳定的时候再进一步不迟。
聂安城听从了他的建议,又与他聊了许多,如今他也能像个大人一样与二叔对话了,不得不感慨世事沧桑,不到两年的时间里,他们会有这样大的变化。
金秋时节,前往西北的官道上,一辆灰扑扑的马车正有条不紊的行驶着,赶车的是个男子,他身穿布衣,头盖草帽,专心驱使着马儿。
车内,两个小孩子看厌了外面几乎一成不变的景色,就连手里的玩具也早就玩腻了。
“爹,还有多远呀?”莹莹嚷道。
“就快了,再有两天差不多就到了。”赶车人正是聂川,他这幅打扮,就算认识的人打了照面都不一定认得出来。
淮哥儿丢下手里的九连环,委屈巴巴的,“爹爹,两天以后就能见到卿姨娘吗?”
聂川执鞭的手顿了下,不敢确定,“应该会见到吧。”
为了找到卿黛的下落,他花了很大的功夫,按照卿黛本人的意思,刘掌柜特意掩去了她的踪迹,若不是聂川有心,历了许多波折,也是找不到的。
他恨不得立即飞到她身边去,任她打骂,她这回定是气狠了的,他毫不怀疑,她这回是真的打算与他恩断义绝了。
想见她,可又怕见她,怕她心灰到连打骂他都不肯……
不过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如今他轻身一人,无牵无挂,除了一个名字,两只小尾巴,他几乎是个全新的人,连脸皮也不打算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