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不通。”太后简单明确地否决,“你们进来两个人,出去三个人,你真当金吾卫不会数数吗?”
这个问题离音和柳二娘也商量过,早就有了对策:“只说是太后遣人随我回府中取东西……”
太后不屑地嗤笑:“这居延宫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倒让你们带走一个大活人?就算真让你们带人走,人家能不盘问严查?不比对相貌体形?”她怒其不争地摇了摇头:“你们哪,成事不足……”
她双手尚被绑缚,两腿只能跪在榻上,却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安然坐在绳床上教训人的,目光从离音到柳二娘慢慢扫了一遍,见她们都露出惭愧尴尬的神色来,这才叹了口气:“幸亏我多问一句,不然还不被你们害死!把我解下来,这件事情我有主意的。”
柳二娘与离音面面相觑,谁都没有想到她居然能如此反客为主,一边觉得老这样绑着人家不好,一边担心她又耍什么把戏,一时间谁都不敢做主。
太后叹了口气:“放心,你们想要救我出去,我也想出去,咱们目标一致,我不会对你们不利的。”她揉着自己的手腕,问道:“如果逃出去,你打算去哪里?”
离音冷淡地瞧着她,只觉她眼中、嘴角都是讥讽和嘲弄。当日她对自己的羞辱,她把自己踩在脚下冷嘲热讽的事情,离音至今记忆犹新。那时的她在泥潭中,越陷越深,几乎就快要被黑暗吞没。她那一脚并未令她更不堪,却让她痛定思痛,终于鼓起勇气走出了绝望。离音心中是感激她的。
然而决定要将她救出去,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去落霞关。他在落霞关。”她说出这话的时候觉得心在颤抖。
落霞关是她朝思暮想的地方,那里有她日夜思念的那个人。但是她却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有没有可能再见到那个人。“陛下也是他的骨血,你把事情告诉他,让他为陛下报仇……为我报仇!”
“你指望龙霄为你报仇?”太后的声音中充满了惊诧。然而也许是离音语意中的渴切令她将一切的讥讽都咽了下去,点了点头,“他在落霞关,两位王爷也不日即将抵达,的确是一支可以考虑的势力。”她想了想,又问:“那么我怎么才能去落霞关?”
她的语气倨傲,离音却不由自主心悦诚服地回答她的问话。之前太后的诘难已经彻底摧毁了她的自信,如果计划想要顺利实施,把一切告诉太后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离音老老实实地回答:“柳二娘说她能带你离开凤都。”
“是吗?”太后将目光转向柳二娘,凝视她良久,忽然问道:“柳二娘,你是北方人?”
离音心头一惊,连忙转头去看,见柳二娘缓缓点头:“二娘?”
柳二娘看着离音安抚地笑了笑:“她都知道了。”
离音仍旧懵懂:“知道什么了?”
“真是没治了!”太后怒其不争地盯着她摇头,扬声唤道,“何翀,你进来!”
殿外细碎的脚步声响起,何翀从外面进来:“太后有何吩咐?”
“原来你跟柳二娘是旧识,怎么不早跟我说?”
离音大为惊奇,脱口问道:“什么?”
太后轻蔑地瞥了她一眼,吩咐何翀:“你什么来历,自己说吧。”
“是。”何翀态度恭敬,“小人家在昭明,幼年时因战乱别裹挟过江,净身入宫。尚有老母幼妹仍在家乡。六年前北军南伐,屯兵昭明,幼妹被兵痞掠去,幸得尧允大人干预才得以脱身。此后尧允大人对我家人多有关照,我全家都感恩戴德。我便答应了尧允大人为他在凤都收集消息。”他口齿流利,复杂的往事几乎分毫不乱的简洁说完,缓了一口气,看了看离音震惊的面色,继续道:“太后待我恩重如山,因此这些事情我后来也没有瞒过太后。”
“那你到底……”离音有些糊涂,字斟句酌地问:“到底为谁做事?”
何翀笑了笑:“娘子别惊奇,我们这些小人物所图不过是一餐饭一枕席。谁对我们有恩,便为谁做事,只记住不能对不起恩人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