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他的师尊能活过来,是否只要把自己从她的记忆里,像一株带毒的野草那样连根拔除,她就能像从前那样,一帆风顺地过她的日子?
过去的两百年,他无数次地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却从来没有机会得到答案。
而现在,他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
此时她就在眼前,明知他的魔尊身份,却仍能如常对他表达喜怒哀乐,连问责他的时候都满怀底气。
……多好。
既然如此,那些痛苦的前缘,不如忘记。
“我还以为你是冲动,原来你是个胆小鬼。”虞瑶抱着胳膊,在他的沉默中斜睨着他,“即使在负心郎刚消失的那一个月,在我师妹最难过的那段日子里,她也没想过要彻底抹除关于那个人的记忆。你知道,她是怎么跟我说的吗?”
晏决微黯的面容上,目光微动。
虞瑶清了清嗓,一边绕着他踱步,一边徐徐道来。
“我师妹跟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自然是开心的。那个人一声不吭就跑掉,我师妹起初担心他出了什么事,我还为此特地去玄鸣宗问过,却查不到人。”
“我师妹确实想要找到他,但只不过是为着有始有终罢了。如果那个人仍活着,且有苦衷,我师妹希望他能亲自解释赔罪。如果那个人不在了,或是变了心,我师妹便会与他断了干净,自己带着孩子,在宗中一样过得自在。”
“但我师妹并不后悔。我问过她很多次,问得嘴巴都快长老茧了,可她一次也没说过,宁愿自己从没遇到过那个人,也没说过,宁愿自己完完全全不记得那个人的存在。我作为师姐,当然见不得她受一点伤害,可她也是一个人,她也有自己的意愿。”
“对她而言,哪怕是痛苦的爱恋,她也没想过要抹去。哪怕是痛苦的记忆,她也愿意拥有。”虞瑶说到这里,停住脚步,看了晏决一眼,“所以,她根本不会同意让你洗魂,也不会让任何人干涉她的记忆。”
晏决喃喃重复着,“即便是痛苦的记忆,也愿意拥有么?”
“要做到这一点,应该比听着要难吧?”虞瑶托着侧脸,不由哼出一声笑,“我希望自己也能有这样的勇气。”
晏决语声微顿,“虞姑娘的意思是?”
“也不怕告诉你,我这次回宗不为别的,就想搞清一些陈年旧事。”虞瑶放远目光舒了口气,可当视线回到他脸上时,心里却莫名忐忑,“在这里呆久了,我都快忘了自己刚入宗时的样子。但我隐约记得,我当时的状态并不寻常。”
晏决陷入思索,片刻后,才目光闪烁着心不在焉道:“……我还是初次听你说起这些。”
“谁会一上来就对人家提那些难堪的事情啊,多有损姑奶奶的威严。”虞瑶轻嗤一声,“好了,跟你说了那么多有的没的,是时候谈谈你的事了。”
“我?”晏决显然是被问了个措手不及,神色竟有几分懵然,“我有什么事可谈的。”
“别以为我没注意,你之前跟着我和我师妹,从桃树往竹屋来的一路上有多奇怪。”虞瑶朝他走近一小步,见他退去半步,又朝他走近一大步,把他堵在竹栏转角边,“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吃我师妹的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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