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蒋衡没有,他不但没找,甚至三年来都没改掉他的银行卡密码。
正如当时李玲华的案件一样,如果蒋衡报复他,或者公事公办,纪尧顶多觉得冤枉,觉得气愤——可蒋衡没有,他不但帮了忙,还以一个及其光彩的方式还了他清白。
于是纪尧控制不住地觉得愧疚,觉得自责,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
他一边觉得自己好像不值得,可一边又控制不住地从心里泛起隐秘的欢喜。
“喜欢你的人多的是。”纪尧还维持着抱他的动作,好像只有这样的距离,他才能从蒋衡身上汲取到说下去的勇气:“应该有得是比我好的。”
“其实也没什么理由。”蒋衡淡淡说:“如果一定要说一个的话,就是曾经有一次我加班,回家的时候发现你在沙发上等我,还给我留了菜。”
纪尧不是个很好的恋爱对象,蒋衡一直都知道。
他懦弱,不安,身负枷锁且无力反抗——这桩桩件件都说明他不算是个良配,但凡聪明的,都该尽早抽身。
但对蒋衡来说,纪尧有他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地方。
蒋衡说的“加班那天”纪尧已经记不清了,他困惑地拧紧眉头,努力在脑海里思索半天,却还是没想起来具体的细节。
但蒋衡还记得很清楚。
那时候他刚和纪尧同居几个月,北京将将入冬,刚迎来一场北方寒流的强降温。
蒋衡那时候刚开始自己挑大梁诉案子,第一个案子就是法律援助分来的,案情落后,原被告人情关系复杂,到处都是一团乱麻。
他加班到晚上十点多才将将把案情理清,回家路上裹着大衣外套,差点被冷风吹成一根活体人棍。
那天冷得不像话,路上不好打车,等蒋衡到家时,已经临近午夜了。他怕吵醒纪尧,于是都没敢按密码锁,轻手轻脚地用备用钥匙开了门。
可他刚一推开门,就有暖色的光晕顺着门缝倾泻出来,洒在他脚背上。
客厅顶棚的暖色环绕灯开着,纪尧斜歪在沙发上,正懒懒地举着平板看资料。他显然是困了,看得非常不专心,平板眼瞅着都要歪进沙发缝里。
开门的动静惊动了纪尧,他打了个滚从沙发上盘腿坐起来,揉了揉眼睛,问道:“怎么这个点才回来?”
“加班。”蒋衡说:“你怎么还没睡?”
“等你啊。”纪尧也没太在意,他把平板从沙发缝里拔出来,然后胡乱揉了揉头发,指了指旁边的小餐厅:“吃饭了没?菜在蒸箱里温着,没吃的话自己去拿筷子。”
他显然困得不轻,说话时眼皮直打架,声音里带着浓厚的鼻音。
北京那时候还没供暖,不过纪尧开了空调,屋里湿润的暖意迎面扑到蒋衡身上,把他整个人从寒风凌冽的冬天纳入了一个温暖的巢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