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在野托了下她的腕子,上下打量她几眼,即便是以他这样挑剔的眼光来看,她这张脸也算是能看得过去,尤其是今日装扮明艳,更为惑人。
沈望舒本来要道谢,转头就见裴在野满脸的嘲讽,她果断把腕子抽了回来,还在衣服上蹭了蹭。
裴在野手掌一空,不由眯了眯眼。
男人这种生物,或多或少都有些劣根性,如果女子对他们太体贴关怀,他们未免要嫌那女子温驯无趣,若是一个本来对他颇为体贴的女子陡然给他们冷脸瞧,他们又忍不住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不免在心里多琢磨那女子几分。
裴在野脾气再桀骜恣意,这点上也是不能免俗。
不能免俗的裴太子不能免俗地在心里哼了声,把手里的木盒撂到她怀里:“给你的。”
他眼下可把人情还了,她还敢给他甩脸子?
沈望舒莫名其妙地打开木盒瞧了眼,见是满满一盒青黛石黛,她也顾不得撂下不理裴在野的狠话了,瞪大眼睛:“你买这么些画眉的干什么?你哪来的钱?”
她上下打量几眼,发现他腰间常戴的玉观音没了,她心说这缺心眼的不会是买了他那块玉吧?她脸色都变了:“你把你那玉观音卖了?”
裴在野想到掌柜的打趣的什么娘子心上人,脸色不觉黑了黑,扫了她一眼:“捡来的。”
他不等她再开口,理了理衣袖:“重阳宴要开始了,你还不过去?”
沈望舒思绪又被岔开,‘哎呀’了声,毛毛糙糙地提起裙袂往正堂跑。
裴在野看着她的背影,这才注意到,她今日的一身虽则明艳,但对于官家千金来说有些过于妖媚了,胸口箍的太紧,腰被玉带勒的细细的,美丽有余,失之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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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望舒或许不懂这些,只是这套衣服是谁给她选的?
他若有所思地挑了下眉,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正堂里宾客已经来了七八,沈长流和沈飞廉在府外等着接几个贵客,暂时没过来。
许氏正在招呼与相熟的夫人说笑,旁边跟着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女,这少女轻灵秀美,通身带着一股灵透的书卷气,身量细瘦极了,仿佛风一吹便能刮倒一般——她便是许氏之长女,沈望舒的二妹,沈熙和。
她目光落到沈望舒脸上,不由顿了顿,下意识地扶了扶鬓边金钗,又理了理妆容仪态,这才柔声细气地道:“见过阿姊,我是你妹妹熙和,之前听爹爹提起我多了个姐姐,我心里便一直盼着,今日一见阿姊,我便觉着是极亲近的,阿姊若是不嫌,便唤我一声二娘便是。”
沈望舒其实梦到关于这母女俩的事并不多,但寥寥几件,就让她对这母女俩实在生不出什么好印象,露出营业假笑对她点了点头:“二娘。”
沈熙和倒是半点不嫌,凑过来和她亲亲热热地说着话。
许氏见沈望舒穿上了这套杏红金桂裙,唇角不觉微勾,柔声道:“别缠着你姐姐了,她还要去见亲戚认人呢。”
她说完,便有几个客人上前搭话,询问沈望舒是谁,许氏毫不吝啬地夸赞沈望舒的美丽灵动,仿佛一点也不介意自己的女儿在旁被比了下去,只是逢人问起沈望舒的身世,她便轻描淡写地笑道:“老爷昨日才从外面把大姑娘接回来,旁的事情我便不清楚了。”
许氏这般说也挑不出半点毛病,只是除了几个至亲,其他人只知道沈家才接回来一个女儿,并不知道是何身份。她这般一说,旁人不免以为沈望舒是个外室女,瞧她容貌绝色,打扮又不似寻常千金,身畔也没仆婢服侍,没准还是和哪个烟花女子所生,从琴楼楚馆里带回来的女孩。
这般一想,众人瞧沈望舒的目光不免带了些轻浮轻鄙,想她出身低微,并不避讳地讨论起沈望舒的容色来。
她这样美貌,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瞧的着,很快艳美之名就在亲朋间传开了。
许氏露出些笑意来,唐嬷嬷那个蠢货,自己受罚倒也罢了,险些坏了她的事,她自知沈望舒貌美之后,便没打算把她怎么着,她是个极有主意的聪明人,甚至巴不得把她接到家里还好吃好喝地供着,再把她的艳名传扬出去,以后她对沈望舒自有安排。
当然,若她想拿捏沈望舒,便不能把她的身份抬的太高。
许氏见事态如她所愿,便起身安排宾客落座,她有意无意的,把沈望舒放在了末座。
按照礼法,沈望舒是元配所出的嫡长女,比继室所出的沈熙和身份要高,小辈儿里她应当是坐在上首的,她若是这么一落座,在这一众亲朋眼里只会坐实了外室贱籍所出的身份,就算以后沈长流出来澄清,她的名声也难免覆一层疑影。
正堂里纵有一二知道沈望舒身份的,谁也不愿意为了个乡下丫头得罪许氏,自然是装聋作哑了。
沈望舒当然不知道许氏那些心思,长水村里男人能娶到老婆都不错了,哪有妻啊妾啊的,更别说什么嫡出庶出外室了,她弄都弄不明白,只是她见沈熙和坐在前面,她却要去后面坐着,好像哪里怪怪的,但具体的她也说不上来。
她见大家陆续落座,有些犹犹豫豫的,不知该不该坐下。
裴在野自进了正堂,便一直双手环胸,隐在偏僻处冷眼旁观,他见许氏这般德行,手指轻点两下胳膊,嗤笑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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