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在野略通医术,他指尖搭在她的手腕上,只觉着脉象圆滑,脉动有力,并不似中毒。
可她裤子上的血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世上有什么奇毒,却会使得底下大出血?
他皱眉苦思冥想,突然隐隐约约冒出一个猜想来,他定了定神:“你今年多大?”
沈望舒用袖子抹了把眼睛,有些迷懵地回答:“十五。”
十五来的话大抵是迟的,不过应当不算太离了格?
“你”他到底习过医理,比她知道的多些,有点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耳根隐隐发热,颇是艰难地问道:“近来有没有下腹坠痛,胸口发胀?”
沈望舒不觉抬手按了按自己胸口,茫然地眨了眨眼:“有的,这两天一直肚子疼,我还以为是吃坏东西了。”
按胸口这个动作颇是不雅,偏她神色纯真,眼眸迷茫,透着一股不谙世事的魅惑,裴在野面色紧绷,呼吸有些急促,他偏了偏头,不敢再看她。
他大概知道她是怎么回事了,但是他怎么好张口跟她说?!光是想想,他脸上都一阵一阵的发臊。
沈望舒见他不语,神色沮丧极了:“四哥,我是不是真的快死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出了啥事,但一遇到麻烦,本能地就来找四哥了,见四哥也没没了法子的样子,她心头真是拔凉拔凉的。
裴在野几次试着开口,但实在没脸张嘴,心烦意乱地捏着眉心。
沈望舒以为自己真完了,眼泪汪汪地交代后事:“四哥,我手头还有五百八十三并七十八文银子,我都留给你,还有八百五十多两的银票,是我爹给我的,只要他同意,我也一并给你,你到时候置办了田产铺面,再娶个好人家的姑娘,把我忘了吧。”
裴在野:“”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笨蛋!
她吸了吸鼻子:“也,也别全把我忘了,以后逢年过节记着给我扫扫墓呜呜呜”
裴在野没忍住骂了一句她的口头禅:“扫个屁!”别胡说八道的了!
沈望舒‘嗷呜’了一声,就嚎啕大哭起来:“人家都是有了新人忘旧人,我这还没死呢,你就拿我当个屁了,你才是屁呢,你是狗蛋,狗人!”
裴在野:“”
他忍无可忍地捏住她的嘴巴:“闭嘴!你没中毒!”他斟酌了一下,强忍着脸上的热意:“你是来了癸水。”
沈望舒还是一脸迷茫,他只好换成更通俗易懂的话,颇是艰难地道:“民间也叫月事,例假”
月事她倒是听过,每次听村里年纪大的女孩子们聊到这个,她们要么说等她长大了就知道,要么直接说这事晦气,把她给赶走了。
她倒是知道自己不会死了,却还是茫然:“那我该怎么办?”
这还真把裴在野问着了,他知道女子来癸水时每个月会血流不止几天,但是具体该怎么办,他怎么可能知道?
而且一直流血,会不会把身体里的血流干了?他不免有些担忧。
难道,找个东西把流血的伤处给塞住?
裴在野不由想象了一下,耳廓又有泛红的趋势,他低骂了一声。
两人说话的功夫,她流的血已经染红了裙子,裴在野忙收回目光,控制着自己的眼睛不去看不该看的。
听说女子来癸水的时候最忌受凉,他从屋里取了件披风,给她严严实实地裹上,也帮她挡住了尴尬处:“别在外面站着了,我先扶你回去。”
院里那起子下人平时让她们帮忙递个东西都推三阻四的,变着法地讨赏钱,因她无权,哪怕是打发了一茬,下一茬照旧是这个德行,也没母亲教导她该如何调理下人,所以沈望舒回到小院便没人管了,闻言紧张地瞪大了眼睛。
看着她的迷懵大眼,裴在野认命地叹了口气:“先回屋歇着吧,换身衣服,我去请个大夫过来。”
他迟疑了一下,牵着她的手,拉着她回了自己住的小院。
她屋里的三五下人要么不在,要么聚在屋后闲话,便是看着自己主子被个外男拉进来,也无甚反应,裴在野厌恶地皱了下眉,这帮子人若是在东宫,早就被拖出去杖毙了,沈长流这后院都是什么德行。
他先安顿好沈望舒,又想法唤来了叶知秋,考虑到这事女子的私密之事,他半个字也没提沈望舒,只让他们寻个靠谱的女大夫过来,只是外人不好随意出入,裴在野先寻了沈飞廉要了牌子,然后才让女大夫进来了。
这一通折腾,沈望舒已是难受的不成了,神情恹恹地靠在榻上,霜打的鲜花一般,全然没了往日的活泼。
裴在野神色微凝,扫了女大夫一眼。
女大夫在他目光的压迫下,忙上前为她切脉诊断,又细细叮嘱一些来月事时的注意事项,还拿出几片贴司,细细告知沈望舒该如何使用。
作为一个受到正统帝王教育的男人,他对女人的私密事毫无兴趣,甚至称得上十分避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