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舒虽然不大高兴他突然抱自己,但见他轻轻拧眉的样子,她不由抿了抿嘴巴,觉得他好似没有以往那般讨人嫌了。
三人一马沿着河道行进了大半日,期间又发生了两次余震,河水再次暴涨,天空阴云密布,眼瞧着一场暴雨将至。
裴在野当机立断:“找处平坦的地方呆着。”
他想了想,看了眼沈望舒的小身板,又道:“眼下余震未平,没法进山洞里躲着,我得尽早编个简易棚子搭在高处,好歹能略遮一遮风雨,你要是被淋着伤寒了,只怕要去半条命。”至于陆清寥,压根没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沈望舒忙应了,老实跟着他找到一处平坦开阔的高地。
裴在野先安置好她,嫌恶地看了昏迷的陆清寥一眼,确定了附近没有毒蛇猛兽之类的,便去周遭搜集能用的木头树叶藤条等等。
沈望舒平时觉着他不大靠谱的样子,但这时候他却莫名稳重可靠起来,心里无端踏实不少,她也不好看着一个中毒的跑去干活,她便也没闲着,在原处升起火堆来,把身上剩余不多的干粮归拢了一下,分作两份拿火烤了。
陆清寥眼下是没法进食的,沈望舒只得把干粮掰碎了塞进水囊里,再一点一点摇晃成浆糊状,再用水囊慢慢灌进他嘴里。
裴在野提着东西回来,就见到她在照顾陆清寥,他恼的差点没当场升天。
偏偏小月亮对他也无任何暧昧举动,只是正常喂个饭而已,他还不好发作。
沈望舒把烤好的干粮递给他:“喏,热好了,你快吃吧。”
他面无表情地接过,瞥了眼她喂给陆清寥剩下的半块干粮,一边冷哼了声塞进嘴里,一边斜着眼睛挑刺:“为什么给他那块的比我这块大了一圈?”
沈望舒:“你有毛病啊!”
她之前在梁州的时候听乐康他们讲过内宅妻妾争宠,就连碗盘大小都要分出个高下来,万没想到当朝太子也有此等毛病!
他冷着脸咽下干粮,:“你就给我吃这个?便是御兽园里驯养的野物,吃的也比这个好些。”
沈望舒气的脑瓜子嗡嗡的,正要和他好生掰扯掰扯,肚子忽然‘咕噜咕噜’叫了两声,在寂静的林子里格外响亮。
沈望舒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抱着肚子气鼓鼓地不说话。
裴在野终于反应过来,皱眉道:“你没吃?”干粮都在她那里,之前也都是由她分发的,他以为在她回来之前她已经吃过了。
沈望舒没好气地道:“我吃什么呀!”
拢共就这么点干粮,三个人分也就够吃两三天的,她想着给伤病半残的两人多留一口,这顿她便省下了,谁料裴在野刚回来逮着她就一通发落,真是好心没好报!
裴在野一时怔愣,有些心慌意乱,想到自己方才说的那些混话,心下万分懊恼,半晌,他才低声冒出一句:“对不住。”
之前他做了那么多事,沈望舒也没见他哪里愧疚了,这回一句道歉倒是把她说愣住了。
裴在野还是不大自在,微微别开脸,又强迫自己转回来,盯着她的眼睛,眼底带着歉然:“怪我不好,你只管吃便是,我断不会让你饿着。”
沈望舒心跳略微加快,莫名又回忆起梁州和四哥在一处的日子,她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抬手按了按自己心口,忽然的,她视线越过他,落到昏迷中的表哥身上。
那感觉便稍纵即逝了,她哼了声:“我才懒得理你。”
两人略商议了一时明天该往哪里走,天上乌云压的越发低了,还未到酉时,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下来,裴在野这神通广大的,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只山鸡,三个人变简单分了。
沈望舒越发怀疑他的伤势,但一到她跟前,裴在野就是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儿,她又找不出证据,只能鼓着腮帮子干瞪眼。
两人约好轮着守夜,睡到半夜,沈望舒却早醒了会儿,就见裴在野信手把玩着那把军刺,闪着森森寒光的军刺在他手中发出凌冽的破空声,他眼底杀意若隐若现。
沈望舒莫名出了一身冷汗,猛地撑起身子,磕巴道:“你,你”
裴在野眼底戾气刹那消散,他稍稍侧头,略带疑惑地问:“你怎么了?”
他表情收敛的太干净,沈望舒又觉着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她揉了揉眼,下意识地看了眼树下昏睡的陆清寥,见他安然无恙,她这才稍稍放心,迟疑道:“我睡不着了,你睡吧,换我来守夜。”
裴在野瞥了她一眼,竟未多说什么,倒头枕臂便睡下了。
第二日早起,天空还是乌沉沉的,沈望舒一边编着藤条和树枝,一边发愁:“这棚子能不能挡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