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容慈的优秀出挑是大家有目共睹的,用过膳,大家又在前院围坐在凉棚里喝消食茶,瑞初蜷在敏若腿边困得眼睛好像都黏上了,敏若取了毯子来搭在瑞初身上,一面轻轻拍着。
皇贵妃不经意间瞥到,不由恍神愣愣地看了半刻,忽然回过神来,急忙别过头去,那边安儿跟着迎春去给敏若剪插瓶的菊花,回来的时候神气极了,敏若将瑞初哄睡了,叫乳母抱进去,与安儿低低说了两句话。
公主们先后住笔,回道菊花图画毕了,彼时皇贵妃已望着她们绘图的模样出神许久,看了公主们的画,笑道:“我那有新得的菊花珠花十二支,是用小米珠穿着,点缀翡翠、碧玺珠子制成的,你们四个每人三支,分了吧。嘉奖你们花画的好。果然都得了贵妃的真传了。”
几人连忙谢恩,敏若道:“这师父多少也沾点光吧……”
“那一批珠花可不是你先选的?”皇贵妃斜她一眼,“得了好处转头就不认账了……得了,新得的一幅织紫霞觞的月白底织锦,回头给你送来。”
敏若也不客气,笑嘻嘻地谢了,素日她们之间珠花料子的往来都平常,众人又煮着茶说了半日话,茶雾滚滚,小茶炉子上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庭前菊花怒放、石榴树上硕果累累,正是一片人间烟火气。
这样的天地间,好像岁月也温柔。
众人直聚到天色将晚,方依依不舍地散了。
九月九正日子,有登高筵宴的流程旧例,过了重阳,十二那日就是开选秀女的正日子,康熙不负众望正式给大阿哥和伊尔根觉罗氏赐了婚,科尔坤如今还在尚书任上,伊尔根觉罗氏配大阿哥,家世是足够的。
惠妃连着几日都是眉开眼笑地,这日又邀众妃到延禧宫去,敏若秉持着看热闹的心过去,才算见到未来大福晋的真容。
生得姣好秀丽的眉目,眼中总是含着盈盈笑意,薄薄的一层妆粉倒反而像是玷污了她一般,穿着宽松的碧绿褂子,也能看出少女如韧柳一般的身形。
来者免不得都给了见面礼,敏若送出一条压襟串子去,见到了人算是满足了她的好奇心,便没久留,与惠妃说一声走了。
荣妃那边圈出了几个未来儿媳妇的人选,现在正每日对着名帖纠结了,她顺路逛荡去看了一眼,荣妃叹着气道:“娶媳妇真难啊。”
“是给你儿子娶媳妇。多多少少,还不得选三阿哥喜欢的?”敏若道:“皇上与皇贵妃既然选中了这几个,就必然是家世、品行皆好的,你再纠结也没什么用,倒不如叫三阿哥瞧瞧喜欢那个。他娶了自己喜欢的,往后的日子才能和和美美地过。”
荣妃听了眼睛一亮
,握住敏若的手用力摇了摇,“贵妃你不愧是读书人,说话就是有理。我这就叫人喊老三散学后过来。”
这为了儿子娶妇的事情头疼,爱称也不叫了,小心肝都变成老三了。
敏若心里啧啧感慨,摇摇摆摆地又走了出去,溜达一大圈回到宫里。
一转眼到冬月里,瑞初的周岁生辰一日日近了。
瑞初周岁,康熙与敏若都很看重,康熙最近试图培养瑞初抓周,人说女孩抓针线好,日后手巧;也有说抓《女四书》,日后性必柔顺贞烈。
康熙没听那个,主要培养瑞初抓他的玉和他素日常读的、上面还有朱笔批注的一本论语。
他对此很有一番解释:“朕随身的佩玉撂在那,瑞初若抓住了,就说明朕能做她一辈子的依仗;抓这本《论语》,不求她日后有什么大学问,但腹有诗书自然德行皆美。”
敏若就拄着下巴看他造作,有时候她觉着怕不是瑞初在哄着她这个傻爹,而非康熙在哄瑞初。看着瑞初在康熙的轻哄下偶尔无奈施舍配合的小模样,她便忍俊不禁。
她准备给瑞初缝个大的、能在睡觉时倚着抱着的玩偶,这段日子一直在忙这个。她的针线其实非常不错,正心做起来满宫里没几个人比得过她的,毕竟是曾经用来保命吃饭的手段。
不过多年不用,难免生疏了,这两年有了孩子,才陆续都捡了起来。
康熙瞥了一眼,故意感慨道:“这荷包还是去年容慈女红学得出师了给朕绣的。”
一会轻咳两声,指着敏若撂在桌上的花样子,“这松柏图样倒是有几分清俊意思,不显得女气。”
敏若从丝线中抬头来,心道:您这暗示的手法简直已经不是“拙劣”二字可以形容的了。一面道:“你若瞧着好,妾便与您也绣一个,只是时间要长些,不怕您笑话,妾这手艺是真一般,做得也慢。这给瑞初的小玩意绣了有快半年了,才将将要做好。您若是也想要一个,不如妾给您绣一个荷包给您做明岁的生辰贺礼。”
康熙有些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不过俗话说得好,拿人手短,他也清楚这会他一旦敢嫌弃敏若的绣活做得慢,绝对是鸡飞蛋打,于是颇为矜持地点点了头,“你若执意如此,倒也罢了。”
没张好看的脸,装什么死傲娇。
敏若用帕子挡住唇角,怕她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吓到康熙。
康熙的训练大概是有一点点靠谱的,抓周那天,瑞初被敏若催促了两声,赏脸往桌子上看了几眼,很快向康熙刻意放得离她最近的玉佩爬了过去。
皇帝从腰间刚刚解下、亲自放到桌子上的玉佩被公主一把抓住了,这里头的花头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不过也没人会不合时宜地说出来煞风景,反而都笑吟吟地夸了起来,只心内愈为惊叹皇帝对七公主的看重疼爱。
满宫里,抓周时候能抓皇父的佩玉的又有几人?从前也不过是太子一人而已,如今,又多了这一位小小的七公主。
康熙一时简直志得意满,恨不得把下巴扬到天上去,一面笑着对瑞初道:“乖乖,再去抓一样去,抓到了就回来,汗阿玛这有糕。”
他以前总酸敏若和安儿、瑞初腻歪,但相处得时间久了,难免也被熏染到了,殿内一时人皆惊叹,少见康熙与皇子公主们相处的几位命妇更是不慎将惊讶挂在了脸上,海藿娜笑眼盈盈地看着敏若与瑞初,心内愈发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