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说出口,转念一想:“他二人口气中对《九阴真经》颇为憎恶,说道那是阴毒的邪恶武功。其实只因为黑风双煞单看下卷经文,不知上卷所载养气归元等等根基法门,才把最上乘的武功练到了邪路上去。我且不跟他二人说知,待他二人练成之后,再让他二人大吃一惊。那时他二人功夫上身,就算大发脾气,可再也甩不脱、挥不去了,岂非有趣之极?”
他天生的胡闹顽皮。人家骂他气他,他并不着恼,爱他宠他,他也不放在心上,只要能够干些作弄旁人的恶作剧玩意,那就再也开心不过。
这时心中想好了这番主意,脸上不动声色,庄容对独孤逸说:“逸儿妹子,贤弟,我在洞中耽了十五年,除了一套空明拳和双手互搏的玩意儿之外,还想到许多旁的功夫,我教给你二人如何?”独孤逸说:“大哥愿意,那再好没有了。只是先出去要紧。”周伯通道:“黄老邪不来咱们出不去,逸儿你还需修养几天才行。你们一边等黄老邪,一边好好休养,一边学功夫。”独孤逸道:“好吧,大哥的功夫一定有趣极了。”
周伯通暗暗好笑,心道:“且莫高兴,你是上了我的大当啦!”当下一本正经的将《九阴真经》上卷所载要旨,选了几条说与他知。独孤逸和郭靖对道家经典知之不多,自然不明白,于是周伯通耐了性子解释。传过根源法门,周伯通又照着人皮上所记有关的拳路剑术,一招招的说给他听。只是自己先行走在一旁,看过了记住再传,传功时决不向人皮瞧上一眼,以防郭靖与独孤逸二人起疑。
这番传授武功,可与普天下古往今来的教武大不相同,所教的功夫,教的人自己竟是全然不会。他只用口讲述,决不出手示范,待独孤逸与郭靖学会了经上的几招武功,他就以全真派的武功与之拆招试拳,果见经上武功妙用无穷。如此过了数日,眼见妙法收效,《九阴真经》中所载的武功渐渐移到了独孤逸与郭靖二人身上,而他二人完全给蒙在鼓里,丝毫不觉,心中不禁大乐,连在睡梦之中也常常笑出声来。这数日之中,黄蓉总送来些烹饪可口菜肴,只是并不露面。独孤逸心中稍安,进境更快,郭靖虽然学的慢,但两人一同学习,独孤逸总能再把因何出招,怎样发力的脉络再梳理一遍,加之周伯通从旁指点,如此这般郭靖倒也比往日快了许多。
这日周伯通教练“九阴神抓”之法,命他凝神运气,以十指在石壁上撕抓拉击。独孤逸与郭靖依法练了几次,忽然起疑,道:“大哥,我见梅超风也练过这个功夫,只是她用活人来练,把五指插入活人的头盖骨中,残暴得紧。”周伯通闻言一惊,心想:“是了,梅超风不知练功正法,见到下卷文中说道’五指发劲,无坚不破,摧敌首脑,如穿腐土。”她不知经中所云‘摧敌首脑’是攻敌要害之意,还道是以五指去插入敌人的头盖,又以为练功时也须如此。这《九阴真经》源自道家法天自然之旨,驱魔除邪是为葆生养命,岂能教人去练这种残忍凶恶的武功?那婆娘当真胡涂得紧。郭靖兄弟和逸儿妹子既已起疑,我不可再教他练这门功夫。”于是笑道:“梅超风所学的是邪派功夫,和我这玄门正宗的武功如何能比?好罢,咱们且不练这神抓功夫,我再教你一些内家要诀。”说这话时,又已打好了主意:“我把上卷经文先教他记熟,通晓了经中所载的根本法门,那时他再见到下卷经文中所载武功,必觉顺理成章,再也不会起疑。”于是一字一句,把上卷真经的经文从头念给他二人听。
独孤逸初时尚可以快速领悟,越讲到后面,确越是晦涩难懂。这九阴真经本是道家典藏,字字句句中含义深奥,字字蕴蓄玄机。郭靖更是茫然若失,无奈,周伯通让二人先将经文用心记诵,再逐步修习。独孤逸诵记中,听周伯通讲了不少道家法门,掌握了不少玄深奥微,想起阿公教授的小无相功,但是觉得豁然开朗。于是一边在按照九阴真经修习,另一边认真琢磨小无相功的要法。
那真经上卷最后一段,有一千余字全是咒语一般的怪文,叽哩咕噜,浑不可解。周伯通在洞中这些年来早已反复思索了数百次,始终想不到半点端倪。这时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要独孤逸与郭靖二人一般的尽数背熟。问他这些咒语是何意思,他只道:“此刻天机不可泄漏,你读熟便了。”独孤逸面对这千余字全无意义的怪文,不得要领,但却也囫囵吞枣将这怪文记住。郭靖却天生有一股毅力狠劲,读上千余遍之后,居然也将这一大篇诘屈诡谲的怪文牢牢记住了。
这天早晨起来,独孤逸练过功夫,揭开老仆送来的早饭食盒,只见一个馒头上又做着藏有书信的记认。赶忙拿了馒头走入树林,拍开馒头取出蜡丸,一瞥之间,不由得大急,见信上写道:“逸儿:西毒为他的侄儿向爹爹求婚,要娶我为他侄媳,爹爹已经答……”这信并未写完,想是情势紧急,匆匆忙忙的便封入了蜡丸,看信中语气,“答”字之下必定是个“允”字。
独孤逸只觉得脑中哄的一声,周遭什么也听不见了,只觉得全身冰冷,心中慌乱,她从未想过黄蓉有嫁人的一天,“若蓉儿嫁给了欧阳克…不,蓉儿不能嫁给别人…”等老仆收拾了食盒走开,周伯通与郭靖遍寻独孤逸不见,只看她呆呆站在林中。郭靖走上前来,见独孤逸眼神茫然,手里握着一张纸条,忙将信给周伯通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