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镝望着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孔,眼中阴翳更深了些。
*
御驾马上要启程了,郭暖正在床前恋恋不舍地同姑母话别,虽然京城并不算大,那行宫距离皇城也不过半天路程,但毕竟是头一遭离开亲眷身边,郭暖多少还是有些惆怅的。
郑流云的到来却打破这份惆怅。
她实在是气急了,就因为一念之差,被郭暖给占了先机,难道这世上真是无耻之人能活得更好些?
郭暖听见侍人传报,神色便冷了些,她实在不想跟郑流云周旋,更不想给她进来的机会——正如她那次去寿康宫打听郑太后病情一般,郑流云没准是来打听郭太后病情的。
但令她意外的是,郑流云对郭太后是否真病并不关心,她在意的只是眼前这件事。
郑流云愤愤道:“郭暖,你一个未嫁女,就这样贸然随男子出行,不觉得有失身份么?”
郭暖抚摸着衣摆上的流苏,轻笑道:“陛下可不是普通男子。”
一句话就把郑流云给噎住了,对方摆明了寡廉鲜耻,她又能怎么样?
郭暖美目流盼,“说起来,妹妹在宫里也闷得慌罢,怎么不想出去散散心呢?”
她倒是想,可惜人家不给机会。郑流云心念一动,重新转换了一副腔调,“郭姐姐,你我到底出身世家,一举一动皆引人瞩目,纵使行的端做得正,也保不齐那帮子小人垢谇谣诼,坏了你我的清誉,倒不如……”
郭暖含笑道:“妹妹的意思,莫非想与我结伴同行么?”
郑流云面红过耳,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遂耻辱地应了声。
郭暖嗤道:“又想占便宜,又怕伤面子,便来让我为你牵线搭桥,你当我那么好骗么?”
郑流云不意她这样直接戳穿自己的想法,面皮涨成猪肝颜色,“我是一片真心为你好的话,你不领情就算了,怎么还反咬人起来?”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郭暖哼了声,“阁下金口玉言,还是该对着陛下说去,你我皆是一样身份的人,难道你劝不动,我就劝得动了?可笑!”
说罢,仍旧同采青收拾行李去。
郑流云哪料得她这般油盐不进,好生懊恼,然而面皮已经折在此处,再待下去,只会带来更多羞辱,郑流云只能强支着道:“我不同你理论,我只问你,郭太后现病卧在床,你怎能一走了之?她可是你姑姑。”
郭暖笑眯眯地抬眼,“不是还有你在么?妹妹向来蕙质兰心,又敬老爱幼的,既然留在宫中,少不得辛苦你些,两头走动,等从行宫回来,我再好好谢你。”
郑流云不来,她反而想不起——把姑母托付给这位照顾是最好的,郭太后但凡出事,郑家必然脱不了干系,为了自己的前程,郑流云也不敢不尽心。
这一招的确够狠,郑流云张口结舌,懊恼自己为何要来这趟。
出门前,郭暖又好意提醒她,“对了,后院那几只白鹅是陛下赏的,也得劳妹妹多多费心,恐怕有何失闪,陛下那里不好交代。”
郑流云:……这该死的郭暖,合着将她当奴婢使唤呢?
郭暖顾不上她如何捶胸顿足,眼看马车已经停在宫门口,立刻小跑着跟过去。
最前方是皇帝的依仗,两队侍卫擎着一把明黄的大伞,马车正好栖在阴凉处,郭暖的座驾规模要小些,不过容纳她跟采青两人是绰绰有余了。
至于中间那辆么……赫然印着公主府的徽记。
原来彭城公主生怕两人会在行宫做出不才之事,因此说什么都要跟着去,宁可背上不孝的骂名。
郭暖懒得睬她,当姐姐的手再怎么伸得长,也管不到兄弟床上,何况彭城公主虽然凶悍,也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母老虎,犯不着如何怕她。
该怎么令皇帝上钩才是要紧的。
估摸着皇帝还在批奏折,得过会子才出来,采青便扶她到树荫下暂歇,又喂她小口小口喝着酸梅汤——说起来小姐最近倒十分爱吃酸的,难道是夏天脾胃不调的缘故?
郭暖百无聊赖打量着眼前这支威风凛凛的护卫军,里头军衔虽也参差不齐,从一等到三等都有,但能成为皇帝近侍,已经是一种无上荣耀,更意味着多了晋升的机会。
当初商陆若运气好点能分到此处,也不用在上林苑辛辛苦苦守夜了。
如今分开也好,让他冷一冷心肠,别再冲动鲁莽、做出悔恨终身的事来。
郭暖饮下最后一口酸梅汤,将空碗递给采青,再度向前望去,此刻浑身的血却仿佛凝住。
队伍里头,赫然有一张熟悉至极的面孔。
他怎么会来?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