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为何忽而接她入宫?
今日未听阿娘提起,显然她们也不知,楚黛不解其意,眸中仍是困惑。
章嬷嬷却未再多言,面上含笑,恭恭敬敬等在马车旁。
入夜寒风彻骨,对方又是太后娘娘身边得力之人,楚黛不好让人久等。
未敢耽搁,甚至没来得及进府更衣,便折身登上入宫的马车。
厚重的锦帷绣着螭龙瑞凤,挡住无边寒气。
车辙声骨碌碌响在耳畔,楚黛捧着手炉,望着车厢壁角精巧的琉璃宫灯,有些不安。
马车行至宫门外,缓缓停下,守门侍卫查验令牌,章嬷嬷温声与之交涉。
一声冗长的沉响之后,宫门打开,寒风穿过宫苑吹来,狠狠吹动锦帷。
凉意灌进来,楚黛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马车尚未驶动,后面便传来一阵铁蹄声,哒哒敲在青石砖上,铿锵有力。
“圣驾回宫,速速避让!”开道的羽銮卫泠声高喊。
嗓音隔着些距离,中气十足,极具穿透力。
马车快速驶动,避至一旁,让出入宫的御道。
一息功夫,铁蹄声已飞至耳畔,风卷窗帷,送入淡淡的血腥气。
楚黛下颌略收,攥着锦帕的指微微使力,将锦帕抵至鼻尖,淡淡蔷薇香将血腥气驱散,压下翻涌的不适感。
舅母说皇帝今日出城狩猎,看来此番收获颇丰。
听闻陛下骁勇善战,虽一年多未上战场,却时常去猎苑,不管什么时节,从不落空。
楚黛默默想着,只等圣驾快些过去。
谁知,一声嘶鸣过后,马儿骤然停在她的马车前。
“章嬷嬷。”宋云琅扫一眼马车,把玩着手中乌金扇,随口问,“这么晚,母后召何人入宫?”
“回禀陛下,是定北侯府楚姑娘。”章嬷嬷躬身禀,“奴婢恭喜陛下满载而归!”
楚家那弱不禁风的小姑娘?
宋云琅略侧身望向锦绣车帷。
车帷上瑞凤祥云被寒风吹动,下缘略露出一双鞋面,似绣的腊梅。
鞋面并排靠拢,精致秀气,小巧纤丽。
感受到外面的视线,楚黛莫名有些局促,下意识缩起身形,那鞋面便又被绣帷挡住,再瞧不见。
皇帝是旷世明君,可气场太让人印象深刻,同她过往认识的人都不一样。
先帝在位时,贤王远在北仓,甚少回京,她无缘得见。
宋云琅即位后,她和阿娘身上戴孝,尚未参加过宫宴,倒是被太后娘娘召见过几回,并未遇见皇帝。
观顾叔品行,楚黛一直以为皇帝行为处事应有些像顾叔,阿娘成亲那日她才知晓,一点也不像。
想想在尚书府听到的,祖父定国公接连三日入宫觐见,都没见着皇帝,锐气大减。
连顾叔也说君威难测,楚黛只觉眼前君王心思深沉似海,听到对方声音,她便忍不住发憷。
可对方终究于她有恩,她一言一行代表着定北侯府,亦不能失礼。
她稳稳心神,钻出锦帷,恭敬施礼:“臣女参见陛下,陛下万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