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宋云玓并未喝多酒,却盯着他腰间平安符,说出一番醉话来。
“每逢楚将军出征,沅姐姐总会替你求一道平安符,她盼着你平安归来。”宋云玓似在遥想过去,神情有些恍惚,“朕也盼着你打胜仗,可有时……”
宋云玓顿了顿,素来温和的人,语气倏而变得凉薄:“朕又希望你别再回来。”
“这样,沅姐姐才会接受朕。”
“你们的女儿都长大了,楚铎,朕退让得已经足够久。”
成亲前,楚铎便知道,孟沅与长公主是手帕交,宋云玓小时候便时常跟在她们身后跑。
他以为,宋云玓对孟沅的好,与对长公主是一样的。
直到孟沅去长公主府参加赏花宴,夜里未归,第二日换了身衣裙回来,好几日没让他进房门。
他才明白。
宋云玓对孟沅,并非姐弟之谊,而是男女之情。
长公主府那晚,明面上已回宫的宋云玓,又回来了。
还被人看到,他一身酒气,进了孟沅下榻的庭院。
为替他们遮掩丑事,长公主清理了一批宫婢。
可她们不知道,还有一人也看见了,是后来因妒给孟沅下毒,被他发卖了的通房。
明明他们多年不曾亲近,孟沅却总在出征前替他求一枚平安符。
至今,楚铎也不知,那平安符是她身为发妻最后尽的本分,还是做给宋云玓看的。
宋云玓十年如一日,觊觎他的发妻,甚至恨不得让他去死。
三年前,他流落北狄,九死一生回到北疆,得知宋云玓降罪己诏退位时,何其痛快。
他当时便暗暗起誓,一定好好活着,亲眼看到宋云玓希望落空。
让宋云玓知道,即便没有他,孟沅也不会嫁给宋云玓。
他们这一生,都该在痛苦悔恨中度过!
林金唯一没想到的是,孟沅会改嫁。
嫁的还是当年连中三元的旷世奇才,即将入内阁,却忽而辞官游历的顾怀诚。
“草民亦无可奉告。”林金神情发木回应。
随即抿唇垂首,陷入沉默。
眼前的林金,除了真实身份,哪里都同百姓们交口赞誉的楚将军截然不同。
十九岁才重回京城的宋云琅,并不太清楚出征前的楚将军是什么风姿。
但至少,不会是眼前这副颓靡落寞的样子。
难怪,漪漪看着林金的画像,也认不出是自己的爹爹。
宋云琅将他的愤恨、不甘看在眼中,再结合玄冥卫秘密查到的一些事,更加证实了来之前的推测。
随手把玩着乌金扇,他哂笑:“无可奉告,说明是记得的。”
停滞一瞬,他盯着林金,胸有成竹开口:“皇兄是要楚将军将孟氏拱手相让吧?”
皇兄因一己之私,于出征前,冲动扰乱将领心志,置戍边将士和北疆百姓的安危于不顾,他确实德不配位。
可笑的是,母后早早将他送去北仓府,就是怕他同这样一个人争皇位。
而楚铎,为人夫,为人父,轻易被人动摇心志。毅然诈死,假装失忆,弃妻儿于不顾。
哪一个,宋云琅都瞧不上。
若皇兄知晓,楚铎还活着,且在北疆与另外的妻儿安于一隅,不知会不会后悔让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