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城在镜子中看不到孩子的身影,手上的动作加快了些。“宁靖,等会就洗澡了,不要跑出去。”卸完妆,转身就见鹿宁靖缩在床头柜,不知道捣鼓什么。
“妈妈…”
鹿宁靖的小手上沾染了红紫色的笔渍,胖乎的指节缝隙更是惨不忍睹,似乎觉得自己做错了,双手扭在一起,不敢看母亲的反应,低着脑袋看自己的脚,卷发下的尖耳也耷拉下来。
鹿城蹲下身,看着床头的相框,照片里的乔司还是年轻的样子,不苟言笑的面容上有一双意气风发的眼,修身的蟒纹作战服勾勒出极具女性力量感的线条。
那是她26岁的时候,还能在阳光中生活。
照片中乔司的头顶上,用红色线条画了一把歪歪扭扭的雨伞。
鹿城捋了捋女儿的头发,没有责怪,柔声道,“为什么要在相框里画画呢?妈妈不是给你买了画画纸?”
鹿宁靖仰头,扭着的小手指了指窗外,褐色的瞳孔干净清澈。“雨…妈妈…”
“你想给她打伞?”
宁靖连连点头,鹿城红了眼,温润的液体模糊了视线,她抱住孩子小小的身体。
宁靖愣住,她直觉妈妈在难过。视线一低,看见了妈妈颈后的疤痕,泛白的伤疤与周边的肤色都不一样,就像她之前不小心磕伤的膝盖。
只是,她只有一小块,妈妈有一大块。
她突然回抱住妈妈,用一个孩子本能护母的勇气。“妈妈…宁靖爱你…”
……
琴声细腻流淌,弹琴女孩沉浸其中,灯光温柔洒在钢琴上,女孩柔美的面容忽隐忽现。
“这姑娘出生就没了妈,辗转几次,被一户人家收养,从报告上看,养父母似乎对她很严厉。”
乔司斜靠在椅子上,垂眸倾听。“似乎?”
徐承承翻了一页报告。“从小卷到大啊,什么钢琴舞蹈小提琴,兴趣班报一大堆,基本没有休息的时候,嗯…反正对小孩子来说,肯定不喜欢这样。”
太柔了,常年血战边境的人听不得这样的音乐,会麻痹、会心酸得窒息。
乔司睁开眼睛。“走吧。”
演奏会结束,女孩优雅致谢,听众散场。
女孩走向后台,见到家人的那一刻,泰然自若的表情瞬间变了,激动开心地抱着父母。“啊啊啊啊!爸爸妈妈,我成功了!”
女人把大衣披在女儿身上,比她更激动。“妈妈知道娅娅肯定能行!”
男人偏头抹了一把眼泪,抱紧妻女。“走,咱们今晚好好庆祝一下,吃大餐!”
一家三口边走边讨论舞台上的表演细节,说笑打闹。男人眼尖,瞥见穿着黑色制服的人走来,他下意识将妻女挡在身后。
这几年华国边境安稳了许多,局部放开了华瓦边境通商,这些穿着黑色制服的人显然是瓦低边境人——传说中的玫家。纪录片中血腥的一幕让他害怕。
他镇定站着,护着妻儿往旁边走,让出大路来,也许这几位只是正巧从这里走过,
可事实并不如他意。
高大黝黑的制服男人,径直走到他面前。“先生,借一步说话?”
对方谈吐文明,眼神坚定,他心稍安定,跟着制服男人走到一边,疑惑道,“有什么事吗,长官?我还得带我女儿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