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继续说:“如今,便是看谁更沉不住气,先当这根出头的椽子。”
索千镜与她对视,目光沉沉,好半晌,才道:“令兹。”
“对,”殷上笑了笑,说:“他们在明,我们在暗,除了月支之外,我不日便会去往溪狄,与周畹、周相寻谈判。”
索千镜问:“那东沛,我们要支援吗?”
殷上摇头,说:“湛卢真是个将才,但他投胎投的不好,他长兄湛卢博刚愎自用,乖戾善妒,父亲令兹王好色成性,荒淫无道,与其正面对抗,不如先让他们吃一口,长长他们的傲气,此后甚至无需我们做推手,他们自有内乱无数,”她顿了顿,指尖在杯沿缓慢地绕了一圈,才道:“更何况,东沛那些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索千镜点头,说:“那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殷上道:“整合军队,稳固朝堂,拿下世子之位。”
闻言,索千镜说:“册封仪典将近,但父亲并未言明谁为世子。”
殷上笑了笑,看看她,又看看索千钰,道:“是谁都好,我都信任你们。”
此言一出,索千镜立刻红了眼眶,抿着唇站起身,双膝一屈就跪了下来,郑重又恳切地说:“那时来去匆忙,镜身体也不济,还未曾和世子好好道谢,”她握住殷上想来扶她的手,眼眶微红,道:“多谢殿下施以援手,救镜于危难。”
殷上忙把她扶起来,说:“你的谢意我已收到了,不必再多说了。”
索千镜感激地点了点头,握紧她的手,专注地凝望她的眼眸,轻声说:“殿下恩德似海,镜粉身难报,如今天权翻覆,镜愿为您身先士卒。”
殷上笑了笑,回握她的手,道:“有尔与吾行,不惧道阻长。”
……
几人密谋至深夜,殷上才从衔雾台走了出来,林泊玉就像个忠实的影子,一直一言不发的跟在她身后。
直到回到了住处,殷上才疲惫地伸了伸懒腰,在林泊玉的服侍下洗漱入眠。
夜半无人,四下一片阒寂,刚刚共谋大事,殷上有些难眠,兀自躺在床上看向窗户的方向,透过窗纸,隐隐能看见窗外空明的月色。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翻身下床,走到窗边,轻轻打开了一条缝隙。
这里不是璞兰台,不是少天藏府,又是一个陌生的异国他乡。
但始终都是同一轮月亮。
她透过那窗子的缝隙抬头看了良久,才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关上窗户,走到桌边。
那桌案上一堆文书、卷宗,乱七八糟的叠放着。
殷上伸手,将其一本本地整理好,放在一边码齐,又摸索了片刻,才从那层叠的纸页中抽出一张薄薄的信笺。
她点上一支蜡烛,就着昏暗的灯火,一点点把它撕开。
映入眼帘的字迹和她有四五分相像,是她一手教出来的。
这是一封并不长的信。
殷上将它彻底展开,默然看了下去。
“殷上:
见信如晤,展信舒颜。
我平安,勿念。
自我们分离已有十数日,我心悬已久,见此来信,尚算安慰。
我回东沛,见到亡母尸首,为其掩埋,后又大病,但现已无碍。经此一事,只觉天崩地陷,世间难存,尤为念你,渴盼早日相见。
东沛形势我已明了,令兹陈兵边境,战事一触即发,虽是山雨欲来,但只要你心中有我,任何倾覆我都不惧。
我知你心有谋算,志在九天,日理万机,然我虽无要事,心却有念,若你得空,回此信笺,予我只言片语,也算寄托。
文毕,愿你保重自身,平安康健。
万望回复,我心切切。
阿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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