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贾琮回到荣国府,先去别处转悠一圈儿,最后方往贾环院中去。贾环正歪在炕上瞧两个小丫头赶围棋,口里磕着瓜子儿。
贾琮瞧他那舒坦模样就不痛快,踢了他一脚抱怨道:“我打南边一路飞马跑过来,都累瘦了,你倒是自在。”
贾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少说须得再跑十个来回,才勉强不比我胖。”
贾琮瞪了他一眼,也坐上榻歪着,右手捂脸:“可真累死我了。”
那两个小丫头忙上前来向贾琮请安,也知道他二人必有话说,都退出去了。
贾环乃道:“我没说通司徒磐。”
“嗯?”
“他没答应。”贾环道,“他说,议政万万不可。纵然当那些王爷占的地儿都让外邦占去了,也不能议政。”
贾琮嘟囔道:“老古板!不开窍!”
贾环喝了两口茶,道:“你既来了,说客这事儿我本来不强,你去说去。”等了半日没听见贾琮吱声,扭头一看,这货睡着了。只得撇了撇嘴,打了个哈欠,道,“难怪听人说,见旁人睡觉自己也会困呢。”旋即也歪着睡着了。
一时赵姨娘从外头回来,见这小哥俩呼噜直响,抱怨了一声,喊小丫头子进来将他两个摆平,又亲抱了床被子替他们盖上。贾琮这日连晚饭都没吃,就在贾环屋里的贵妃榻上睡到天亮。
次日他们小哥俩去太平镖局议了一上午的事;到了下午,没法子了,贾琮硬着头皮拉马去了林府。
林海自从回京便一直在府内闲着。方雄给了他一个翰林学士,他也没去翰林院就职。昨日贾琮回府后便打发了人去林府苏府报信,故此林海猜到这小子今儿不来明日必来,听门子来报说“荣国府的琮三爷来了”,哼了一声,假意坐在案前看书。
贾琮进来本是嬉皮笑脸的,见了老头反倒笑不起来了,皱眉喊道:“才几个月不见怎么添了这么些白头发了!”
林海本来也欲给他一番排头吃的,闻言登时忘了,丢下书叹道:“我都多大岁数了!早就有白头发了。”
贾琮愤然道:“从前哪里有这么多!都是在诏狱吃的那么些苦!那个叫刘侗的老小子总有一天我要灭了他出气!”
林海瞧了他一眼。
贾琮嘿嘿傻笑了两声:“那个……其实蘅芜苑风景还不错的。给先生们下药那事,人家实在是没法子。”
林海哪里还生得起来气,叹了一声,抚着他头颈:“也是难为你们了。只是伪造圣旨之事日后断不可再为。纵然天子无踪,天威仍在。”
换做旁人说这话贾琮送上大白眼子了,偏此人是林海,他只得道:“我们也没说那是圣旨,只哄了哄那人,他自己非觉得是的么。”
林海摇了摇头:“我知道你胆子大……罢了。”
贾琮做了个鬼脸儿,又正经行了礼,才说:“先生来日有什么打算?要不跟我回台湾府去算了。只当散散心,看看林姐姐。她可忙得紧呢。”
林海问道:“玉儿在那边做什么呢?”
贾琮道:“台湾府有许多不好之处,最好之处便是荒地极多。修路建港造作坊皆归她管,都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成日抱怨劳力不足。”
林海一惊:“营造的事她在管着?贾琏呢?”
贾琮道:“琏二哥哥一个人哪里管的了那么多!姑父,随便混过一个任期极容易,想将一处荒芜之地变得繁华要难得多。谁也没闲着。我们都还年轻,我爹也是个不管事的,您去帮我们瞧瞧有哪里做的不妥当也好,终归是当过尚书的人么。”
林海道:“你与我说说,你们在做什么呢。”
贾琮便笑嘻嘻将台湾府之事捡能说的说了,能吹的吹了,能撺掇的撺掇了,说得要多好有多好,如世外桃源一般。末了贾琮道:“姑父不会是舍不得这房子吧,有亲人才是家么,能跟林姐姐在一处多好啊。再说,来日又不是不回京。”